這年頭獵戶少,想吃野味大多得酒樓自己跑村去收。但也不一定能收到,當然也有酒樓想着雇人去打獵,可這些年幾乎沒人趕山,又正巧雨水充足讓林子從山腰蔓延到山腳。林子密了草木多了,那些野獸有了藏身地,也逐漸繁衍起來。
前兩年有幾家酒樓連合起來雇傭百十号人去打獵,結果遇上雨天和大霧,一大幫人不聽領頭老獵戶的話往回跑,結果迷在了山裡,不少人最後都沒找到,十有八九是死在裡面了。那次事鬧得很大,死人的家裡人跑到酒樓去鬧,有兩家根基淺的酒樓被鬧到關門。
他東家是個老實人,沒參與那事,一直都是給錢讓廚子和夥計們去村裡收。雖然路途遙遠,且不一定能收到,但最起碼安全不會出人命。
王老二這次就小賺了一筆,這不今天就打發他婆娘來回給卦金。他婆娘筐裡裝着野菜,兜裡還藏着十枚銅闆,夠買半斤肉的。隻是胖嬸子家富裕,一出手就是一整條肉,還是圖個心安的小事兒。這讓她家的卦金有點拿不出手,所以這嬸子躲在人群後想等着幾人算完她再給。
前頭胖嬸走了,其他幾人都是算丢的東西。有的能找到,有的找不到了。幾人也是心情各異,沒多留就走了。畢竟這時候地裡活多,她們也得下地幹活。
輪到獵戶家嬸子的時候,她還挺不好意思地說自己拿的東西少,讓紀半緣别嫌棄。
“随心,這東西哪有多少之分。”紀半緣笑着問她:“王伯明天還進山不?”
說起這個,獵戶家嬸子臉上起了愁緒:“不去了。他年輕時候傷了腿,那時候沒錢治留下病根了,現在一下雨變天就腿疼。這不前天才剛能下地走動。”
紀半緣聞言安慰了對方兩句,那嬸子也是個和善明白人,哪能讓小輩替她擔心,就轉臉笑着跟她說沒啥事,大半輩子都過來了,怕啥。
見這嬸子心情不錯,紀半緣才開口試探道:“王伯明天要是不進山,伯娘能回去幫我問問王伯,他那把獵弓給租我一天不?保證不弄壞,壞了我賠,我可以先拿一兩銀子當押息。”
“成,我回去給你問問。”借弓這麼大的事,她也不敢擅自應下,就和紀半緣說了嘴:“你等着,我這就回去問問,一會兒過來告訴你。”
那弓是獵戶家吃飯的家具,一家子生活全靠它,寶貝得很。紀半緣也沒抱太大希望,實在不行她就進山挖陷阱,左右有的是法子。
送走獵戶家的嬸子,後面又陸續來了些人。紀半緣這一開卦就算到了快正午,等最後一個嬸子放下卦金離開,紀半緣才得空活動腰身,甩甩坐僵的腿。
上午開卦情況不錯,有紀半緣說的隻算失物等小事在前,也沒啥人再問她家裡孩子的姻緣,讓她花時間勸說對方。來的人裡大多帶的糙米和菜當卦金,隻有胖嬸和獵戶家帶的肉和銅闆。
紀半緣整理一下自己收到的卦金,還行,最起碼三天的飯有了。她把東西放好,轉身去後院找燕鏡辭。
院子裡鬧哄哄了一上午,中間她隻暼見燕鏡辭出去過一次,大概是去如廁。後面就沒見她回來,紀半緣怕她出事去找過她,發現她在後院一塊石頭上坐着曬太陽,就放心回去繼續給人蔔算去了。
這會兒快到正午,太陽毒辣,天熱得很。她給人蔔算的時候汗濕了一身,臉都曬得滾燙生疼。來的嬸子們還說她家沒樹蔭也不弄個小棚子,這也太曬了。于是好心地放過紀半緣,不抓着她問了,一個吆喝着一個結伴回家,打算晚點涼快時候再來。
“嬸子們三日後再來吧,我下午不開卦。家裡有事要忙。”紀半緣跟離開的村人說了一嘴,也讓她們幫忙給村裡其他人遞個消息。
“行,你先忙,我們先走了。”
山禾村人都知道她欠了賭坊十兩銀子,放以前怎麼着也得明裡暗裡說她幾句。但今天剛從人家蔔算出來,有幾家不确信的還讓孩子先回家找丢的東西,等找到了才給的卦金。她們這些看熱鬧的,對紀半緣的本事也有了數。
所以譏諷教訓的話變成了安慰和擔憂,“小紀啊,你家裡要實在缺什麼,找嬸子們幫忙就是。”
有了山禾村人主動開口,紀半緣就坡下驢,用原身的跑路錢和他們換了點鹽和調料。沒換多少,畢竟這東西貴,村裡人家都不會一次買太多,餘出來給紀半緣換的也就少。
現在家裡吃的不用愁,紀半緣腳步輕快地去尋自己的老婆。轉過牆角,一擡眼她就笑出聲了。
哎呦,快看。那是誰家媳婦兒蹲在陰涼裡當蘑菇呐,可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