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男子出現,大殿上三秒鴉雀無聲。
始終穩坐高台的天風派掌門,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而後突然“噌”地起身。
他搓着掌心,激動地快步走來,而後熱淚盈眶,又飽含真情地叫喚了一聲。
“師尊!”
随着他的聲音落下,兩側站着的天風派弟子“嘩啦”一聲盡數跪下,嗚嗚泱泱的好不壯觀。
掌門的師尊……豈不就是天風派的師祖?!
顔朝阙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當初那句“活了七百年”,她隻當是他的玩笑話。
紅衣男子在她身側站定,他的唇角勾着一抹肆意潇灑的笑。
“丫頭,本尊在這,沒人能逼迫你。”他的語氣是說不出的張狂。
他自以為帥氣,可一聲“丫頭”,卻讓顔朝阙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算起來,她可比他還要大了整整三百歲呢。
“叫我顔朝阙就好。”她湊過去,悄咪咪道。
紅衣男子看出她的不自在,從善如流地叫了一聲。
“顔朝阙,本尊叫雪千裡。”他也報上自己的名諱。
雪千裡與顔朝阙挨得極近,他比她高出了一頭,為了和她說話,不自覺側着頭,微微俯身。
朱紅衣角與槿紫色裙擺觸碰在一起,在旁人眼中,兩人俨然親密極了。
秦之遊自然不爽。
今日收徒之事本該順利進行,結果這顔朝阙不按常理出牌也就罷了,半路又殺出個雪千裡。
他聽說這位天風派的師祖已經閉關數十載,也不知今日為何突然現身。
“由神器挑選弟子,乃是我昆墟派數百年來的傳統。雪前輩是要阻撓我派收徒麼?”
秦之遊眸色泛冷,如今看起來更如遙遙雪山。
兩派弟子或跪或立,吓得頭也不敢擡。
秦之遊和雪千裡,哪個不是仙門傳奇般的人物,竟有朝一日,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修對峙起來。
雪千裡慢條斯理地收起了手中的折扇,他的笑容斂了幾分,話語間滿是譏諷之意。
“你們昆墟派的神器擇主,可曾問過被選擇之人的意願?泱泱大宗,行事卻如此霸道,這就是現在的仙門風氣麼?”
他轉頭對顔朝阙道。
“小阙,若你願拜入本尊門下,本尊定想法子幫你解了這神器契約,保你一世自由無拘。”
站在漩渦中心的掌門臉色有幾分古怪。
師尊到現在都沒正眼瞧他一下,而這丫頭不過練氣初期,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就快和他平輩了。
顔朝阙倒是心頭一暖,沒想到這雪千裡人還怪好哩。
她吃了他的兔子,他還處處替她着想。
單從容貌上看,他稍遜冰美人一籌。
但勝在心善呀。
在顔朝阙眼中,雪千裡本就賞心悅目的臉,如今更顯得氣度非凡。
雪千裡如此對她,她就更不能拉他入火坑了。可昆墟派的絕世美人,她又怎麼忍心痛下殺手。
正糾結時,一道流裡流氣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為了這麼個女修,師兄和真人何必傷了和氣。”
顔朝阙擡眸望去,是原先坐在大殿最右側的男修,他搖搖晃晃地走下台階,站在她的身前。
明明個頭不高,卻滿身肥肉,看起來宛若一隻圓滾滾的肉球。
他正色眯眯地盯着她的臉。
想來這就是女修們口中,喜愛折磨女人的入塵真人了。
“神器不可流落在外,要不這女修先和老夫回昆墟派。等想法子解了這契,再送回天風山。”
他笑得猥瑣,目露精光,顔朝阙用腳趾頭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同出昆墟派,這倆師兄弟簡直是雲泥之别,也不知他仗着自己的身份,禍害了多少姑娘。
顔朝阙抑制不住心中的嫌惡,正想一口回絕,腦海中卻突然閃現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這位真人看起來厲害極了,我想拜他為師!”她裝模作樣地指着入塵道。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在師兄在場的情況下,誇他厲害。入塵立即喜笑顔開,臉上的肉抖了抖,十分滑稽。
“好好好。”他連聲應下。
雪千裡不屑地瞥了入塵一眼。
區區元嬰期。
還肥頭大耳,醜陋至極。
“小阙,你可真該看看眼睛了。”他抱着胸,毒舌道。
“我資質平平,有入塵真人教就足夠了。”顔朝阙不以為意道。
“不可。”秦之遊吐出這兩個字,淡漠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表情。
劍眉輕皺,他很是不悅。
“你既想選入塵為師,便是選擇了昆墟派。”
“他教不了你。”
他凝視着顔朝阙的眼眸,字字句句皆含千鈞之力般,不容置喙。
“你的師父,隻能是我。”
入塵似是有些害怕他這個師弟,聽秦之遊這樣說,他霎時偃旗息鼓,再看向顔朝阙時,眼神裡全然是未得到的惋惜。
顔朝阙頭一次見到這樣霸道的人。她回望秦之遊,昂着頭,露出渾身的鋒芒。
“若是我今後會殺……傷了真人您呢?”
“你傷不了我。”秦之遊的語調無甚波瀾。
可其中的自信狂妄,不比雪千裡遜色分毫。
既然他執意如此,顔朝阙也沒什麼好說的。今後真走到那一步,也怪不了她。
凡人修仙,聽起來是很漫長的過程。
能日日對着這張驚豔絕倫的臉。
她可是賺大了。
顔朝阙忽而笑了,她輕快道:“好,那我便拜入真人門下。”
雪千裡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
“小阙有了選擇,本尊也不強求。日後可常來天風派玩耍。”
他遞上一塊獨屬于自己的靈木令牌,“你若尋我,可将靈氣注入木牌,我若在你附近,木牌亦有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