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孑的少年兇狠沉郁,而不遠處窈窕明豔的女子,亦是盛氣淩人。
兩雙皆凝着傲氣的眸子對視了良久,誰也不願意先服輸。
他們都從對方的身上看到了一觸即發的戰意,或許一個細微的舉動,便能激發出骨子裡已經蠢蠢欲動的嗜血天性。
“嗡——”
頭頂上傳來一道缥缈蒼涼的鐘聲,帶着滌蕩人心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地靜了一瞬。
應是昆墟派的法器。
看天色,現在已經約莫到酉時了。
顔朝阙不是喜歡吃啞巴虧的人,可這會的時機實在不适宜。
最終,還是她先妥協退讓了一步。
“小友,我并非昆墟派弟子。我趕着下山,把劍拿走,莫要攔我去路。”
她語速略快,帶着些許不耐。
她都已經主動開口,可那少年卻依舊寸步未讓。
他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顔朝阙聽到他用沉沉的嗓音笃定道——
“既然不是弟子,那便是賊了。”他的話裡滿含惡意。
少年周身的靈氣本就翻騰不止,如今眼中竟起了毫不掩飾的殺意,身上的氣息愈發暴戾。
他一步步地走下石階,快速催動靈力,原本就橫在顔朝阙面前的鐵劍,瞬間以兇猛的氣勢朝她的要害刺來。
這少年是真想要她的命。
“系統,我的金剛罩呢?”
顔朝阙憑借敏捷的身手躲過一招,而後在腦海中大聲質問道。
小冰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用讓人恨得牙癢的冷酷聲音道:“在面對宿主此生中的重要人物時,金剛罩會自動失效。”
“恭喜宿主解鎖情劫對象:淮冷。”
情劫對象,什麼意思?
這破系統每次說話都含含糊糊,雲遮霧繞的。
“說明白點。”顔朝阙一邊躲避鐵劍,一邊咬牙切齒地命令它。
“根據已定命格,淮冷會不可抑制地愛上宿主,宿主與他經曆情劫後,會更加堅定無情道心。”
哈?
這少年會不可抑制地愛上她……
這是什麼天方夜譚。
他下手可沒有絲毫的心慈手軟,恨不得當場取下她的項上人頭。
什麼命定情緣,這一見面就殺紅了眼,說是天生宿敵才更貼切吧?
顔朝阙如今的身體才堪堪練氣初期,體内的靈氣修為少得可憐,而那他怎麼着也已經金丹期了。
那把鐵劍不知與少年磨合了多久,他對它的駕馭可謂爐火純青。
劍身在空中隻留下道道殘影,并無任何複雜的招式可言,唯快而已。
早知道方才在屋子裡就多畫些符咒了。
偏生她隻畫了一張用來對付秦之遊的定身符。
如今在少年如此迅猛的攻勢下,顔朝阙連拿出符紙都困難,更何談凝神畫符?
“我不欲與你纏鬥,你懷疑我偷了昆墟派之物,可有證據?你小小年紀,為何下手如此歹毒?!”她揚聲道,“你憑什麼斷定這包袱中有昆墟之物?”
少年微涼的眸子掃過她身上的包袱,冷哼一聲,他才不在乎顔朝阙從昆墟派拿走了什麼。
他在乎的……
唯有秦之遊收了誰做徒弟。
鐵劍不聽她言語,飛快地朝顔朝阙腹部刺來。
她向後一倒,纖細柔軟的腰肢折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顔朝阙腳尖輕點,猛地向後退了幾步,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輕紗裙擺被淩厲的劍氣削去了一角,從半空中晃悠悠地落到地上。
顔朝阙輕輕喘着氣。
而對面的少年臉色比紙還白三分,額頭上滲出了薄汗,顯然也沒好到哪裡去。
真不知道他為了什麼如此拼命。
“你沒拿出全部的實力。”少年不滿道。
眼前的女子修為不高,可她不懼他的金丹威壓,那身法更是變幻莫測,竟比他的劍還快。
從始至終,她隻是一昧地避着他的劍鋒,卻從未展現出自己的殺招。
他面無表情地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濃墨色的眼眸裡像是在醞釀着無聲的風暴。
顔朝阙看到他的掌心,是一片血液幹涸後的暗紅之色。
她的身前忽然飛來一道黑影,鐵器狠狠撞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是少年扔了一把與他手中一模一樣的劍給她。
“你必須堂堂正正與我一戰。”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執拗。
顔朝阙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煩,若是今日不能解決了他,她定無法順利離開。
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她撿起地上的劍,嗯,比她的雙匕要沉多了,材料也很劣質。
她正垂眸端詳着這把厚重醜陋的劍,轉瞬劍氣已至眼前。
……這少年還會搞偷襲那一套。
顔朝阙幾乎是一瞬間就擡起手,頂住了他的攻勢,反應的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劍刃用力地摩擦,發出刺耳至極的聲響。光從力道上而言,兩人勢均力敵。
對峙時,顔朝阙望着少年那張偏執陰沉的臉,忽而勾唇笑了。
“喂,要是我赢了你,你做我一個月的貼身護衛如何?”
他定是個極好的打手和保镖。
“你不可能赢。”少年目光輕蔑。
“是嗎——”顔朝阙刻意拖長了音調,“那就請你看好了。”
話音剛落,她淩空而起,口中不停地念着什麼,像是艱深晦澀的古語,中間還夾雜着奇怪的叫聲,讓人一個字也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