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身後的動靜,她猛地轉過頭來,臉上有隐隐期待。
可她的視線掃過顔朝阙等人後,神色又變得淡然甯靜,既無驚訝之色,也無不喜之情。
她将頭又扭了過去,完全沒有搭話或起身的意思。
“這位便是惠嫔娘娘。”太監尴尬地笑着,用輕柔但依舊尖細嗓音介紹道。
“娘娘,這是昆墟派的幾位仙長,特來幫忙緝妖的。”
他特意将“昆墟派”三個字咬得極重。
“沉香軒不過三五間屋子,哪裡來的妖,何須如此興師動衆。”惠嫔又轉過頭來,這一次臉上明顯多了不耐。
“惠嫔娘娘見諒,聖上也是為了您和其他貴人的安全。”
不料惠嫔像是這句話冒犯了般,美目圓睜,看起來很是惱怒。
她端起身前的果盤就朝太監身上扔去,站起身吼道:“本宮說了不用!你們都給我滾!”
太監被砸到了腿,卻也不敢吭聲,心中暗自納悶。
怎麼懷個孕,性情也跟着大變?
從前惠嫔性格溫婉似水是整個後宮出了名的。
惠嫔本就身子弱,如今發了一通火,忽而感覺頭暈目眩起來,身體搖搖晃晃,眼看就要栽倒。
一陣微風拂面,她的手腕被人輕輕拽住了。
惠嫔站穩了身子,她低頭道了句“多謝仙長”,便匆匆去撥顔朝阙的手。
隻需這交手片刻,顔朝阙便知道這惠嫔心中有鬼,與她對視都不敢。
顔朝阙的手極其有力,豈是她一介凡人便能輕易掙脫的。
惠嫔掰了許久,連她的一根手指都未能挪動的了。
而顔朝阙不過稍一用力,惠嫔就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坐在石凳上。
“仙長這是何意?”被人禁锢住,她羞憤地問道。
顔朝阙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俯下身湊到她的頸邊聞了聞,惠嫔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
“惠嫔,你身上有妖氣。”顔朝阙在她耳邊低聲道。
這短短的一句話,落在惠嫔耳中,無異于平地驚雷。
她霎時方寸大亂,渾身氣焰矮了許多,就連眼中都浮現出慌張。
昆墟派的仙長與玄龍司那些酒囊飯袋完全不同。
她這麼多年的秘密,一息就被這女仙長看出來了!
顔朝阙對惠嫔說話,用的幾乎是耳語,水榭外的太監聽不見,連白重衾等人都聽得不算清晰。
淮冷剛向前走了一步,便被師姐一個眼神止住了,他隻得乖乖退了回來。
“是你主動說,還是等我們尋出那妖之後,你再說?”
這對惠嫔來說完全就是逼問,可顔朝阙的臉上甚至還挂着淺笑。
“敢問仙長是何修為?”一片死寂中,惠嫔啞聲問道。
“金丹前期。”顔朝阙答,而後指着白重衾道,“我師兄已有元嬰中期。”
“元嬰中期……”惠嫔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頓時面如死灰。
她忽然紅了眼眶,眸中蓄起淚水,一把抓住了顔朝阙的衣擺。
“求您……”她用哀求的語氣道。
顔朝阙忽而意識到了什麼,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唇,“進屋再說。”
要是她心中猜的不錯,倘若惠嫔所說之事被這皇宮中的人聽見了,她今後必死無疑。
她帶着惠嫔進了主屋,示意白重衾、淮冷與韓黛跟上,将宮女和太監留在了原地。
“師兄,煩請你布一個牢固的結界,不可讓外人聽見我們的交談内容。”顔朝阙溫聲道。
“好。”白重衾知道顔師妹是個有主意的,并不多問。
待結界布好,顔朝阙示意惠嫔可以說話了。
方才還怒氣沖沖的人,現在竟“撲通”一聲,直愣愣地跪在了衆人面前。
這一下将白重衾吓了一跳,他剛想伸手去扶,“切莫下跪,你這還懷着身孕呢……”
他的話就被顔朝阙打斷了。
“師兄不必擔憂,她這肚中,乃是死胎。”
白重衾的手頓住了,他望向顔朝阙,目光中有些疑惑。
連他元嬰期都看不出來的東西,師妹為何一眼便知?
而惠嫔心中的恐懼更勝了,她的身子都微微發抖起來。
眼前的男仙長修為不俗。
這女仙長……更是神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