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夜鈴一過就要熄燈,陳懿在陽台看着外面宿舍一間間暗下,嘴裡叼着牙刷,借着宿舍光噼啪打字應付謝嶂,剛編輯完兩句,陽台就突然被關燈,整個人浸入黑暗。
他擡頭有些不樂意,因為陽台燈關了之後他的屏幕就很顯眼,容易被宿管發現。
但是對上紀律部長的目光,他就知情識趣地讪笑一下,把手機塞進口袋裡沒再用了。
段以桓至今還沒揭發他在宿舍偷用手機的事情,不代表他可以得寸進尺。
十點半是宿舍晚間查寝的時間,段以桓去上了個廁所。
宿管過來問:“宿舍長在嗎?人齊了嗎?”
陳懿瞄了眼那邊空着的床位,盛延北之前對他這麼糟糕,今天交到他手上了,别想就這麼蒙混過去。平時段以桓會幫着瞞一下晚歸的事情,但陳懿跟盛延北交情差,沒有幫他的理由。
“盛延北沒回來。”他坐起來,對着門口宿管喊,“不知道去哪了。”
宿管那邊明顯皺了眉:“又是他?上次已經警告過了,這次要通報批評。”
陳懿壓下嘴角微笑,嗯一聲後躺回床上。
宿管走後,段以桓出來洗手,開陽台門時聽到人離開的腳步聲,看向陳懿。
“生活老師檢查過了?”
陳懿詫異他會在乎這件事,反應了兩秒才想起張嘴。
“剛走。”
“說什麼了?”
“……沒什麼啊,就說盛延北沒回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段以桓靜默一會,說:“他那個人,你别惹他。”
知道他說的是盛延北被打小報告這事,陳懿不知道為啥他身為紀律委員也會包庇他人,壓着聲音怼他。
“他也沒和我說過不能說呀。”
段以桓抽了張紙将自己的手擦幹淨,摘下眼鏡放在桌上,慢慢脫掉上衣。
陳懿趁着月光,不小心瞥到。
月色下灰沙般的背部,精瘦強壯的上身,離了校服,顯現出一絲不符合印象中死讀書樣子的羸弱餘贅,反而超乎想象的有力。許是兩個人獨處室内,靜谧裡銀白的身子,就像是古典小說中的半人神祗,亮面是神,暗面是人,虛實難辨。
在床上躺着看入神,臉藏了一半在被子裡,露出雙眼,偷偷地瞄。陳懿不是什麼純白無瑕的人,他沒指望過在這個學校遇到什麼能激起他興趣的家夥,但是段以桓這個人,越接觸越覺得神秘。
不是完全的死闆無私,又不近人情,會因為自己的親近而變得慢慢溫柔,但又不會急着對他推心置腹,人高大帥氣,卻不像其他男生一樣上趕着賣弄自己。就連學習,都像是真正讓他樂在其中。除了看書,身材也不像是完全不運動的樣子,段以桓這樣的人,也會為了保持身材去鍛煉嗎?
陳懿趕緊别開眼,努力把剛才看到的畫面從自己腦海裡驅逐出去。總覺得再看下去,就會被段以桓聽見自己的心跳。
自己似乎,是有那麼一點點心動了。
明知道雙方不是一類人,卻還是對段以桓産生不該有的興趣。
親密接觸的人有了臉,是一張冷若冰霜、白皙漠然的玉面,眼裡帶着疏離和對他這攤爛泥的輕蔑,一邊說着廢物一邊将手伸向他。帶着筆繭的手寬大有力,五指扼在他的喉管上,帶着侵占的意味慢慢收攏......
被自己腦海裡過分的想象激出滿背寒意,陳懿在被子裡打了個抖。都是因為謝嶂,太早帶他跨入伊甸,讓他變得和普通學生不同,嘗過了身體的極樂,打開幾乎全部的閥門,才會讓他在學生宿舍裡生出變态念頭。
才離了人兩周,就開始想東想西......
陳懿用被子把自己腦袋徹底蒙住,翻個身面壁思過,下定決心要專注學習,不能想着段以桓的□□。
換好衣服的段以桓聽到人翻來覆去的聲音,多看了兩眼,沒什麼表情,很快也上床睡了。
這天晚上盛延北沒有回宿舍,如他平常恣意妄為的作風一樣,絲毫不把校規放在心上。
他跑去朋友的酒局,仗着人際關系,喝了不少酒,坐在沙發上,手裡沾了不少男人女人的腰,不過他都沒什麼興趣。
朋友開他玩笑:“少爺潔身自好啊。”
握着酒杯的手一頓,盛延北皺眉:“放屁。”
“那是嫌這場子裡的人不合口味了?”
“北哥隻吃純的,哈哈!”說話的人是黃迪,盛延北同班的朋友,兩人相識多年,是無話不說的兄弟,也是少有在場有人敢和盛延北放肆玩笑的。
“哦?這麼說是有經驗了?”朋友覺得有點意思,還想更多打聽,卻被盛延北輕飄飄以别的話題帶過了。
“你管我這麼多,不去處理一下你小女朋友?”他挑眉,對着那邊被圍着勸酒的美女透過一個眼神。
那朋友一看,自己剛交的女友被起哄,面紅耳赤抓着一杯烈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巴巴地望向自己,趕緊先過去給人解圍。
盛延北長相很有迷惑性,随手用發膠抓了兩下定型,劉海大半貼在頭頂腦後,垂下來幾縷黑發微擋住他的眉眼,讓他看起來喜怒難辨,一句不順耳就要大發雷霆。上天似乎不大公平,給了他大山依靠的家境,又讓他生得一副高大英俊色身,輪廓深邃,舉手投足散發出骨子裡帶着的傲慢。就連一場再簡單不過的酒局,都被他喝出睥睨衆生的不屑。
在場幾人其實不大喜歡他,盛延北心裡門兒清。
但他就是喜歡看他們不喜歡自己卻還要腆着臉邀請他來的樣子。
像這樣的二世祖,多半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沾遍酒色,流連花叢。可隻有黃迪知道,這個盛延北,又不小的潔癖。
尤其在床事上,始終不肯邁出那一步。
黃迪自己心裡也暗嘲,像延北這樣的,蜂蝶狂舞他看不上,好好學生又不愛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