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懿雙手撐着自己太陽穴,頹然坐倒在椅子上,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從此以後,池争一改乖順軟弱的弟弟形象。
隻要兩人正面接觸,無人在旁,池争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刁難他。
丢掉他寫好的作業,把他珍視的東西當成垃圾掃進垃圾桶。
睥睨他狼狽不堪地去撿回來卻不敢有怨言。哪怕心裡再有氣,看到池争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陳懿就不得不将這口氣咽下去。因為這是他應得的。
這樣的生活周而複始,陳懿變得很讨厭回家,但是在池争的催促下,他又不得不回,哪怕心裡對這個陰晴不定的弟弟隻有讨厭,他也要盡力在家長面前假裝兩人關系和睦。
一半是為了贖罪,一半是為了穩住池争和他的“秘密”不被外人所知。
陳懿隻要見到池争,就會想起這件事,如同始終咽不下去的果核一般卡在他的喉嚨裡。
而母親陳欣,因為小兒子的身體原因則對他總是更多關照,不讓他出遠門,讓他用最新款的手機,每天都要打電話詢問池争上學的情況,而對自己的大兒子鮮少過問。
所以這麼久,連自己兒子是個同性戀的事情都沒發現。
陳懿捂着眼睛笑,真滑稽。
他們要是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那成熟穩重的臉上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不過想法總歸是想法,再瘋狂也不可能付諸行動。
也許正如母親所說的那樣,他是該抽空回趟家了。
段以桓在鐵皮衣櫃前面整理好領口,淡淡地看過來,提醒時間:“快要打鈴了,勸你最好不要遲到。抓很嚴。”
“遵命~”陳懿放下手機,嬉皮笑臉。
他和段以桓的關系倒是越來越好,這位傳說中的紀律委員,終于袒露出他和初次見面不同的一面。
這一面遠比他想象的要溫柔。
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溫柔的人,段以桓行事端莊,考慮周全,總是帶給陳懿意想不到的驚喜。
比如有次他作業沒寫完,被老師抓包,忐忑地站在辦公室門口。正好偶遇日常彙報的紀律委員。
段以桓一低頭看到他手上的作業,就猜出來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敢當面求助,隻能用眼神可憐巴巴地望向對方,表示自己倒黴。
結果段以桓居然走到班主任面前,攤開一本寫完了的作業。
“他拿錯了我的本子。”
非常蹩腳的謊言。
但以為是段以桓,所以變得很可信。
“那你沒發現自己少寫了一項作業嗎?”班主任推推眼鏡,有些質疑。
“我們不是一個班的,進度不同。”
這個謊言沒有漏洞,班主任事先知道隔壁班進度稍慢自己一個小單元,作業确實沒布置到這裡。
“你們不是同桌,怎麼會寫錯本子?”
“晚上互相讨論數學題,弄混了。”
班主任贊歎他們的學習激情,改說教為贊賞:“你們這麼勤學肯幹,我很欣慰。不過還是要勞逸結合,宿舍是睡覺的地方,不要占用太多休息時間來學習。”
“明白。”
陳懿就這麼愣愣地被段以桓拽出辦公室。
他怎麼會想到,這麼正值的紀律委員會為了自己說謊,還把前後邏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得清清楚楚。
“牛。”陳懿對段以桓的尊敬陡然倍增。
“下次不要傻站着。”段以桓很平靜,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
陳懿因此而逃過被班主任當衆點名批評的大出洋相。
段以桓這種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沉默男生,卻會悄悄在一旁在意自己。哪怕心裡其實有很大的波動,卻還是死撐着不肯表現出來。
陳懿心裡一動,在沒人看見的死角,勾了一下段以桓的手指。
隻是輕輕擦過,不留痕迹,像是無心之舉,也是故技重施。
這些接觸,都是他從謝嶂身上學到的。
兩人還在一個學校的時候,謝嶂就經常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撩他。隻是兩人本就是鐵得不行的兄弟,沒人會把他們真的往那處想。
可這種事和段以桓去做,就變得尤其暧昧。
他看到段以桓把手指慢慢收起來,重重地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