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懿第二日睡了一整天,期間醒過一兩次,但是都感覺身體乏力得厲害,起來被喂了點飯喝水之後就接着睡,到晚上八九點才感覺自己的魂回來了。
他低着腦袋坐在床上,還有些發懵。
謝嶂過來幫他把頭發整理好,蹲在他面前問他要不要出去吃飯。
陳懿說不要。
他們誰也沒提昨天玩具的事情,因為那種事情不屬于陳懿的舒适區,他也沒興趣再來第二遍,而謝嶂則是覺得自己的行為大約可以算得上是懲罰,今天陳懿沒有拿刀把他捅了,已經算和氣。
學校發布了寒假放假的通知,還有一個月的上課、考試複習就正式開始假期。陳懿想着自己怎麼樣也要回家不和謝嶂待在一起了。
以前沒發現那個幽默風趣、看起來最沒心沒肺的人其實生性多疑到陰鸷的地步。
謝嶂:“我扶你去洗澡吧。”
陳懿拒絕了:“不用,我自己可以。”
上廁所的時候,才知道尿道被擠壓使用過度後發腫的痛感是怎樣的鮮明。陳懿幾次不得不停下來緩勁,又想到自己什麼也沒做錯,卻無端地要遭遇這些,委屈得又有些想哭。
離開家庭到千裡外的HK上大學,身邊一個可以依靠和傾訴的對象都沒有,和不懂收斂的謝嶂住在一起,無非是另一種形式的寄人籬下。曾經想要靠上大學寄宿來遠離那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創造屬于自己的生活,結果被謝嶂中途插手,跑到寸土寸金的HK讀書。這就意味着他其實享受着與他真實能力和背景不符的資源,等到大學一畢業,或者謝嶂對他厭倦了,這一切也就變成了泡沫。
越想越抑郁,甚至覺得,就這樣回家也好,起碼房間是自己的,不想見到謝嶂的話,就可以不用見到。
“小懿,在裡面一個人可以嗎,要不要我幫你?”謝嶂在浴室外面關心他的身體狀态,到底是昏睡了一整天,他還是非常擔心的。
幫什麼,幫他像小孩子一樣還要人扶着把尿嗎?昨天的羞辱還不夠,今天還要再來一次嗎?
陳懿聽到他的聲音就想起自己昨天被完全控制的窘迫,他為自己從來沒犯過的錯求饒,想想都來氣。随手抄起一個瓶子,用力扔在門闆上:“滾!”
門外的人不說話了。
他把自己放進裝滿水的浴缸裡,任由水位上升,漫出到地闆上。清澈的溫水分散成好幾部分,沿着地上的瓷磚流入下水口,這裡好像沒有一個地方是屬于自己的,每一平米,都是謝嶂花錢租下的。
還能跑到哪裡去呢。
浴室的小窗外看不見雲後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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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再見到鄭知恩的時候,陳懿其實是想做個好好的道歉的。畢竟是招待過自己,還無緣無故請他去過演唱會的人,當時因為謝嶂而故意冷落忽視對方,自己心裡實際也惴惴不安。
鄭知恩大大方方,表示沒關系。
正當陳懿松了口氣,打算就這樣和自己喜歡的藝術家回到原始仰慕的距離感時,鄭知恩突然認真地叫住他。
“你看起來很怕謝嶂。”
陳懿愣住回頭,随後自嘲地笑笑,已經難演到連完全不知道他們情況的鄭知恩都能看出來了嗎。
确實,他現在很怕謝嶂。
“我沒有要離間你們的意思!”鄭知恩看他不說話,趕緊補充道,“就是覺得你們氣氛有點微妙,我是個外來者,不太了解你們的相處方式,也很好奇來着——”
“我是很怕他,因為家裡是合作的關系。”對鄭知恩沒什麼好隐瞞的,陳懿簡化了過程,說。
“原來如此。”謝嶂家裡大約是很有背景和實力的,鄭知恩也略有耳聞,如果有人害怕他,可能這個人也并不像外在表現出來的那樣好說話。對于這個心靈知音陳懿,心裡便更多了些偏袒和愛護。
“如果需要幫助的話,我可以幫助你。在本地,我還是有些關系,至少違法犯罪的事情可以幫你求助。”
陳懿趕緊解釋:“沒有這麼誇張,我們就是有時候會鬧矛盾。”
“這樣啊。”
他們安靜了會,鄭知恩又道:“那你寒假打算去哪裡玩?”
大概率是回家,旅遊的事情還沒想好,陳懿暫時沒有想去的地方。
陳懿回家的方式無非是高鐵或者飛機,他的手機号被謝嶂關着,平時訂票都是讓對方來定的,也就是說無論去哪裡謝嶂都是第一個知道的。
他看着鄭知恩,心裡突然有了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