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這條消息,葉恒祯差點摔掉手機。
她在哪看見自己的?明明等她走了,才敢回辦公室,千藏萬躲就為避開她。
定了定神,問張照:“廣告公司的人都走了嗎?”
張照看了看電梯間,告訴他:“已經走了,您要喊她們回來嗎?”
“不用不用。”他長舒一口氣,懸着的心将将落下來。
進家門前,他坐在車裡,默默做自己的思想工作:出了車門,就忘記今天的一切:沒有一錘定音、沒開過會、沒去過那層樓。今天隻是找工作平常的一天。
3、2、1,推開車門,和往常一樣上樓。
家裡沒人,他有點慶幸。
在廚房燒了三個拿手菜,剛端上桌,林羽童就進門了。
客廳滿是菜香,她猛吸一口,舔了舔唇,看樣子餓很久。
“你來的真是時候,快吃吧。”他作出請的手勢。
林羽童拿過筷子,毫不猶豫夾了一大塊肉,口感又嫩又滑,鍋氣十足,就着吞掉一大口飯。
“慢點吃,”葉恒祯寵溺地看她,“今天開會怎麼樣?”
她嘴裡塞滿東西,嚼了好久才開口:“你怎麼知道我今天開會?”
葉恒祯拿着筷子的手有點抖。
對啊,他怎麼知道的。就不該多嘴問,像個剛開店的賣家,追着人屁股後面問評價,要好評,反倒漏了馬腳。
想起之前的對話,面不改色:“上次打遊戲,你說有一周時間。我算下來,應該是今天。”
“虧你還記得。”她放下筷子,打算短話長說,“今天他們老闆Dylan幫大忙了,底下人沒主意還欺負我,幸好他最後定方向。省得再折磨。”
葉恒祯端起碗,假裝大口吃飯,藏在碗後面,偷偷笑。
“他眼光不錯,選了第二套方案,預算和内容都是最合适的。”林羽童兩手托腮,唇邊帶笑,“我有點喜歡他,想當面對他說謝謝。”
葉恒祯還埋在碗後,今天這頓飯,太好吃了,做夢都會笑醒的好吃。
“不過,我等電梯的時候,看到個人和你好像!”
聽到這句,他把碗砸在桌上。喉嚨被飯噎住,隻能一個勁兒用拳頭砸胸口,讓呼吸順暢。
“你慢點吃。”
葉恒祯說不了話,隻點點頭。打開冰箱,喝口水才見好,順手拿了盒香草冰激淩。
挖開第一勺,送到林羽童嘴邊:“你吃。”
她向後躲開:“剛吃完飯,一冷一熱對胃不好。再說,你不驚訝有人和你一樣嗎?”
他搖搖頭,一勺接一勺悶聲送進嘴裡,不敢說話。
“不過孟朗朗覺得不像,”她兩眼放空,自言自語般:“說我太想你,産生幻覺。這話多荒誕。”
冰激淩吃太多,用凍僵的舌頭問:“荒誕?”
“怎麼會是幻覺,我和你日夜相處好不好?”她單手撐頭,細密的目光要把兩人縫在一起。
葉恒祯腦子亂成一鍋剩菜剩飯,現在就要攤牌了嗎?
“不過那幾天忙得晝夜颠倒,可能真看錯了。”她打了個哈欠。
收拾幹淨桌子,兩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百無聊賴。
林羽童收到一條短信,提示快遞送到驿站,請及時取件。
她半個身子跨在門外,告訴葉恒祯:“我去拿個快遞,你留在此地不要走動。等下給我開門。”
趁她出門,葉恒祯趕快看彙報寫郵件。
剛寫幾封,樓上傳來咚咚咚的聲音。一開始他并不在意,也許是有東西掉在地上。
工作漸入佳境,噪音卻停不下來。好像房間裡有幾十隻牛馬放肆奔跑。
實在忍不下去,他拿上鑰匙一口氣跑上樓,嘭嘭嘭敲門。
“有人嗎?”他手舉在半空,準備繼續敲。
“來啦~~~”門後站着個綠色短發的女孩,短裙露胃裝,十分俏麗。
“你們能不能小點······”話沒說完,他就被拉進屋裡。
短發女孩并不解釋,隻把他帶到客廳,沖一群低頭玩手機的人大聲說:“新客人來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塞進人堆裡。
環顧四周,好幾張矮桌上都有酒,廚房改成調酒吧台。他看出來,這是間開在家裡的酒吧。整個房間都是玫紅色,漸欲迷人眼。空調開不大,一來是省錢,二來濕熱加重欲望。
對面這夥人姑娘多,小夥子少,人數七比三。聽見招呼,大家聚焦在他身上。
下班之後他沒換過衣服,還穿着那身淺色亞麻襯衫和卡其短褲,袖口卷上去露出蜜色肌膚,像剛度假回來。
有幾個姑娘換到他身旁坐,還特意撩起頭發。
葉恒祯根本沒心思看,站起來跟短發女孩說:“我是樓下的,你們太吵了,小點聲。”
女孩卻摁他坐下,向大家介紹:“這是樓下的鄰居,大家歡迎!”
他又要起身,卻動彈不得。心想,這回不喝一輪是走不掉了。
耳邊冷不丁傳來個嬌柔的提問:“小哥哥你哪裡人?”
“中國人。”
對方翻了個白眼,躲到一邊喝酒。
在座的人接二連三地提問,葉恒祯倒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在哪上學?”
“學校啊。”
“那你是做什麼的?”
“無業遊民。”
“你怎麼生活?”
“靠女人養着。”
“你叫什麼?”
“幹嘛?居委會人口普查啊?”
聽到這些話,提問的人都冷了臉,看他的眼神也不再友善。
葉恒祯不以為意,還是認真的神情,雙眼不解地瞪着所有人,仿佛在說:有什麼問題?這就是正确答案。
就在他被困樓上的時候,林羽童回來了。
敲了幾下門,無人應聲。她又想起不好的事,比如上次他把廚房燒着。
她決定再等等,樓道的聲控燈滅了。猛咳一聲,又讓它亮起。
一滅一亮之間,她等了3分鐘,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你在哪呢?出什麼事了?”
“我在樓上。”這句回答伴随着年輕男女的嬉笑聲。
林羽童連電梯都不等,大步邁開樓梯,不到半分鐘就沖進樓上。
開門的還是綠色短發女孩,從頭到腳打量林羽童:趿拉人字拖,寬松T恤配居家短褲,土是土了點,但身材不錯。
林羽童大口呼吸,講話艱難:“我···來找個人。”
女孩懶得擡眼皮:“誰?”
“挺高的個子,狗狗眼。”她邊說邊比劃,“他說來你們這了。”
“哦,剛進來,在裡面。”女孩打開門,比了個往裡走的手勢。
屋裡彌漫着一股果香味酒氣,像□□。肺裡的空氣都有酒味,為心跳加速。這樣的環境裡,很難把欲望裹在衣服裡。
但這樣的極度誘惑,對酒精過敏的林羽童來說,呼吸都成了煎熬。
當林羽童跑上樓的時候,葉恒祯被迫參與破冰環節。
他領到一張數字3的撲克牌,與同樣拿着數字3的金發女孩結為一對。
女孩立刻偎在他肩膀,一口氣喝掉一半酒,含混不清地告訴他自己剛失戀。他這樣的男人,給她安全感。邊說還邊用頭蹭着他胸口。
葉恒祯全身起雞皮疙瘩,挪挪屁股離她遠點。
可女孩粘在他身上般,行動更進一步,雙手摟住他。
他隻想跑,剛彎腰站起,女孩力氣大,整個人壓在他身上,臉極近,似要接吻。
在場所有人都在起哄,叫起了好,還有人喊“親下去!”
碰巧,林羽童也看到這一幕。
她咬緊了牙關,掌心被指甲摳出凹印。整顆心扔進陳醋裡,酸到起褶皺,怎麼也撫不平。
他玩得還挺花,男人到底都是一副模闆,送上門的從不拒絕。
想到這,她放松了,不值當為男人生氣,氣出來兩條皺紋還要打針除皺,劃不來。
換上一副冷面孔,陌生人般,從未和他有過交集。
葉恒祯躺在地上,看見她倒着的臉,揉了揉眼,确保沒看錯。
林羽童無喜無悲,冷眼旁觀。俯下身子,路人般清冷:“舒服嗎?”
葉恒祯頭腦警鈴大作,立刻從地上坐起身,推開那女孩。
她攤開手掌:“鑰匙給我,我要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