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昱安醒來時,羞愧難當。
他又做了夢。難以啟齒的夢。如果在夢裡對一個女孩子行為不軌要被判刑的話,他恐怕牢底都要坐穿,要從21世紀坐到22世紀乃至更久遠的将來。
難以避免地對自己感到厭惡。冷靜下來以後,換過一身衣褲。
換下來的衣物不能丢洗衣機,隻能手洗。他低頭看着自來水嘩嘩灌入水槽,覺得自己糟糕透了。
他好像一條蛆,翻滾在無數陰暗不見光的肮髒念頭之中。他應該被自來水沖進下水道。
從地下停車場進了電梯,他在心中祈禱千萬不要碰到她。
也許是上天憐憫,出差回來這一個多星期,他一次也沒有碰到過她。可每每成功着陸辦公室,他在慶幸之餘心底竟然有一絲遺憾。
唉,還是多出出差吧。正好東莞工廠最近需要好好抓一抓産能和品控,幹脆去那邊躲上十天半個月好了。
想想又覺得不甘:莊昱安你怎麼這麼窩囊?連自己腦子裡的欲念都控制不了,你還能掌控什麼?
正惆怅着,電梯門在一樓打開,一群人魚貫而入。他緊張得心砰砰跳,看到幾張熟臉,但沒有她。
不禁松了口氣。
電梯門即将合攏之際,又向兩邊緩緩打開。穿紅裙的女孩走進來,頓時整個轎廂的光線都亮了。
莊昱安心跳得快要沖出喉嚨口。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她,不去看那張粉雕玉琢般的側臉。
忽然,她轉過頭來,精準地與他的視線對上了。莊昱安來不及閃躲,直愣愣地被她明亮的目光捕獲,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片刻後,夢裡亂七八糟的畫面在腦海中泛起沉渣。他慌忙低下頭,旋即意識到從她的角度依然能看到他的眼,于是偏過頭去,盯住牆上廣告。總之就是不能與她對視,仿佛腦海中那些肮髒畫面會被她的目光像x光一般照出來。
左曉看着站在電梯最裡邊,表情僵硬、眼神閃躲的男人,不由得皺起眉頭。
那天用莊昱安舉例,向莊靜好講授她的“斬男心法”,不過是一時興起,随手拈來而已。可當天晚上,不知怎麼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她東拼西湊的那套打法,或許還真未必對莊昱安有用。那家夥就像個妹控機器,設定好的程序除了寵妹妹就是工作,半點活人味都沒有。給他抛鈎子,還不如抛媚眼給瞎子看!
說起來他先天條件其實不錯,可聽說竟然母胎單身27年!27年啊!這27年裡難道就沒有被女人勾引過?對他下手的女人裡,難道就沒一個半個狠角色?
如果不是那些女的不行,那就是他本人不行。或許空有一副花架子,根本支棱不起來,所以才油鹽不進,刀槍不入……
可萬一不是呢?也許他就像《青蛇》裡的法海那樣,封心鎖欲,隻等遇着一個真正的狠角色,叫他丢盔棄甲,潰不成軍!
别說,想想都覺得刺激……
所以,剛才發現他也在電梯裡,左曉蓦地興起探究欲望。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想看看這個男人在沒有面對她,沒有沖她流露憤懑,嫌惡、威脅等各種負面情緒時,平常的眼神到底是怎樣的。
沒想到剛一轉頭,就和人家正面對上了。結果她還沒慌呢,他反倒先躲開了。
靠,是有多厭惡她!把她當成洪水猛獸,還是深山老妖?嗯,大概是一顆想拔拔不掉的眼中釘吧?叫他恨得牙癢,一看到她便想到自己的無能。
嘿,他不敢看她,她偏要看他!最好把他的臉看出兩個黑洞來!
她就這麼擰着脖子,挑釁地盯着他看。他也扭着脖子,盯住牆上學習機廣告裝死,仿佛家裡有個什麼題都不會的糟心孩子。
電梯裡的人陸續下去,最後隻剩四個。其中有個女的她認識,是公關部的,叫林子菡。餘光中,林子菡把頭埋得要多低有多低,明顯是裝作沒看見老闆,這樣就可以合情合理地不打招呼了。
左曉則恰恰相反,她像魔怔一般死死盯着老闆看,可就是不打招呼。看在同事眼裡可能覺得她是個神經病吧?
她忽然覺得好笑,撲哧一聲笑出來。
莊昱安似乎被她的笑聲激發了好奇心,頭微微轉過來。左曉恰好在此時轉過頭去,看向樓層數字。
電梯門打開,她第一個走了出去。
哼,勾引一塊木頭?她才沒那麼無聊呢!
11點半,會議開始。參會的隻有毛家棟、左曉和她的師兄韓照清。
左曉說:“韓老師,這次的項目比較着急,我們沒有走常規的供應商招标入庫程序,直接定了你這邊。内部對你提供的網站建設規劃方案很滿意,接下來照計劃往下推進就行。唯一的問題是在商務層面,合同和費用,需要走我們已經在庫的供應商。”
“嗯,理解。”韓照清道,“你們安排,我都可以配合。”
三人又商讨了一些具體細節。結束後,左曉請師兄在附近吃午飯。
韓照清是左曉的嫡系師兄,同一個專業。當年左曉剛入學時,韓照清已經大四,如今年屆30。幾年前他做了個不到5人的小公司,主要承接網站設計開發,也做其他平面設計。幾年後公司還是那麼點大,他倒也不急,覺得剛剛好。
“你的新單位不錯的。”韓照清壓低聲音,“聽說在準備上市了。”
“啊?我都不知道。師兄你是怎麼知道的?”
“乙方嘛,總要稍微研究一下甲方爸爸不是?”韓照清笑她,“也就是你兩耳不聞窗外事,你的那些同事,心思活泛的估計早就知道了。”
“嗨,我又沒有股份期權什麼的,上市不上市跟我也沒有半毛錢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