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明接到警局的電話,破門而入,“喂,盛辭燕,你不許動!”
盛辭燕舉着雙手,在破碎的玻璃片外,格外平靜,“小秦警官,我沒動。你先把槍放下,我配合你,我帶手铐。”
秦瑾明狐疑地看着他,扔給他一個手铐,“自己帶上!”
盛辭燕單膝跪在地上,将手铐拷在腕間,纖細的骨節完全被鐐铐鎖上,“好的,我配合你們。我們去警局。”
“我草,”秦瑾明喃喃自語道,“你真是膽大,敢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犯事。”
盛辭燕無法解釋,他被扣上車,一路開到警局。
路上,秦瑾明專門檢查了盛辭燕的手機,沒發現任何問題。
盛辭燕垂下眼,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盛倉還活着。
下午五點左右,警局裡秩序有序地組織了專案組。
負責屍檢的裴法醫将屍體報告拿好,穩穩接過電話,“對,屍體碎成了多塊。頭顱是縫在脖子上的,在爆炸後全部裂開而且融合,很難取樣。”
秦瑾明帶着盛辭燕去審訊室,他是見到盛辭燕的最後一位警察,又是大隊長,一般由他負責審訊。
他坐在審訊桌對面,嚴肅無比,“這件事已經通知謝局上報了。盛祯軍是我們警局早就注意到的販毒集團頭目,你殺他不僅是刑事案件這麼簡單,你現在——”
“取樣先去取頭顱的頭發。不排除頭顱跟屍體不是一個人的可能性,而且頭發更好尋找。希望各位警官能分批檢驗,這樣更快。”
盛辭燕将手撐在審訊桌上,他迎着審訊室強烈的燈光,分析道,“當然,我是第一現場人,我很願意告訴你們現場所有的情況。”
秦瑾明将記錄表和錄音筆打開,頭也不擡道:“現在開始說。”
盛辭燕墨色的瞳孔微微一轉,“我在今天之前,一直沒有見過死者。死者以我招惹秦警官為理由,拒絕讓我處理公司事務,也不讓我回家。當天進門前的事情,小秦警官可以為我證明。進門之後,死者開始訓斥我,我并沒有反駁。直到後面,死者突然安靜下來,我上前碰了他的肩膀,他的頭顱就掉了上面有縫線和銳利的刀片。”
他說到這裡,長期冰封的面上終于洩出了優雅之外的情緒。盛辭燕半垂下睫毛,精緻漂亮的側臉緊繃,藏下難以言喻的厭惡後,開口道:“還有一首歌,我從來沒聽過。”
他深吸一口氣,清冷的嗓音流淌如水,一字一頓地唱道:“Мойдарагкаханы, умесячным святлеЛсалны кро, якуюты прал, - гэтакаханне. ”
其實,秦瑾明一直覺得盛辭燕有點格格不入,可能是太像外國人。但他沒敢肯定,一個是,盛辭燕的思維方式和他的舉止行為都是典型的Z國人,還有一個是,盛辭燕确實留學過,帶點與衆不同的氣質很正常,但奇怪的是……
盛辭燕去的是M國,學的不是這個語言。
盛辭燕唱俄羅斯語的歌曲的時候,唇齒間的柔軟如同面對另一個熟悉的語言,發言娴熟到了極緻。
秦瑾明失神片刻,“我們會去調查的。”
盛辭燕唇角有點幹澀,“嗯。”
秦瑾明将審訊結果帶走。盛辭燕一個人待在審訊室,他望着審訊室一牆之隔的牆面,沉默到異常。
警局的牆壁上是純白的顔色,殘存着些許淺紅色的血痕,一圈圈,像是蔓延在空氣中。
他記起盛倉的眼睛。盛倉的眼白上是大片彌漫的血絲,望着自己時,像是陰狠的野生動物。
盛辭燕還記得盛倉跪在自己腳下的表情,搖尾乞憐的像條小惡犬。
隻是,盛辭燕訓得他很好,他在盛辭燕面前,一直是條好狗。
……對别人就不一定了。
盛辭燕的胃突然傳來一陣陣刻骨的刺痛,他從剛才起就沒吃飯。他将冰涼的指尖按在胃部,等着專案組的人進來。
會議室内,裴法醫将檢測結果拿出來,她戴着眼睛,仔細說道:“目前大緻檢測出了三個結果,地上檢測出來一份男人□□,經DNA對比,是死者本人。第二個是死者本人的血液與人體組織,地上的死者頭顱是真的。但是,根據嫌疑犯盛辭燕的提議,我們額外尋找了頭發。這個頭發并不是死者的,而且是一名成年女性,正在數據庫對比中。以上,交給秦隊。”
秦瑾明接過檢驗結果,俊朗的五官格外凝重,“按照目前的線索來講,這位女性很可能與死者發生過關系,屍檢時間顯示,死者死在盛辭燕來的一個小時前,他那個時候正和我待在一起開車,沒有作案時間。”
衛明野舉手,“秦隊,無論他是不是嫌疑人,咱們都不能放過他。他是目擊證人。”
秦瑾明啧了一聲,“需要上級請示。他是死者唯一的兒子,又疑似是我們之前準備抓捕的販毒集團的繼承人,還是目擊證人。謝局怎麼說的?”
宋橙将手機放下,“謝局說,對盛辭燕實行特殊監察,負責人是,負責人是您。秦隊。”
秦瑾明意外極了,圓珠筆在手中握得僵硬,“我?我資曆夠嗎?行,一切聽謝局的。”
半個小時後,同樣的圓珠筆在盛辭燕手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
審訊室内,他面色發白,手下的字迹卻從未停過,一連串将線索串起。
秦瑾明沒想到他對線索的把握度這麼靈敏,喝着熱水聽着盛辭燕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