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什麼,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記得哥們的事就行。”
向長霖拍了拍他的肩,這次避開了右肩,拍的左邊肩膀。
另一邊,柯九辛也表示他們都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出發。
“那我不留你們了,有什麼事随時聯系,路上小心。”
一行人告别向長霖,下樓時,不知何時下起的雨已經停了。
找到停放在基地大門外的越野,檢查一番裝備後,将隐匿氣味的藥水繞車噴一圈,步景明坐進了駕駛座。
柯九辛在後座坐穩,放松身體靠在車窗上,往外打量了一圈天明基地,“老大,我還是覺得你嘴真夠嚴的,背靠這老大一個基地,我曾經一直以為你就是獨狼一匹,這才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可從來沒說自己是。”
步景明啟動引擎預熱,車輪碾過泥土,留下一道轍印,一路向外離去。
步景明把持着方向盤,闖出黃綠小徑開上破敗的公路,人聲倏然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隐藏在安靜下的蠢蠢欲動,是屬于危險的異變體們。
從天明到山河有不少距離,動身之前大緻估算了一下,即便是他們這輛改造過的越野車,也得連續開将近十個小時。
車輛行進在這片灰敗的大地上,偶爾經過一片廢棄的建築,在叢生的巨大植物中,隻能依稀看見曾經人類蓬勃發展的痕迹。
路途中央,田東宇主動提出把步景明替下來休息。
“明哥,”他給自己系好安全帶,狀似随意地聊道:“如果……這次還是找不到呢?”
步景明坐在副駕駛,閉上了眼,不置一詞。
他轉動鑰匙,“明哥,你自己的生活呢,完全不要了嗎?”
柯九辛把自己橫放在後座,悠悠開口:“你跟老大也挺久了吧,這麼蠢的問題還能問啊。”
被噎了一下,田東宇也不惱,隻是歎了口氣,“我不是心疼明哥嗎,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步景明沒有搭理他們的交流,隻靜靜地靠着,像是睡着了。
眼前倒不是黑暗的,大腦不斷倒帶着,“你自己的生活呢……?”
早晨夢醒時的情緒又湧上來,擠在不大的心髒裡,湧動的時候,帶起一串酸澀與落寞。
完全不要了嗎?
不要了。
步景明從來沒有告訴隊友他的過往,糟糕的部分很多,說出來像訴苦,像賣慘,實在沒有意義;而那些美好的部分,都與他的愛人有關。
他沒有心思在愛人生死未蔔的時候和外人緬懷過去,他隻能告訴每一個隊友:他很愛他的愛人,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找到他,這是他惟一的,踏上漫漫旅途的目的。
沒有他在,步景明的生命就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
于是,出于各種目的加入他的隊友,來了又走,又或是死在這末世中,化為一捧白骨,最後隻剩下了兩位,依然選擇跟在他的身旁。
步景明其實是感激的,但在愛人的方面,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思緒至此,正好聽見柯九辛的聲音,“行了,老大一開始不就和你說過了,接受不了這種奔波你可以走啊。”
“誰說我要走了?别胡說八道。”
一路上利用雷達小心地避開成群結隊的異變體,盡量開在開闊寬敞的大路上,被異變體盯上時能甩就甩,甩不開就下車安靜幹掉。三個人甚至除了解決生理問題外一刻未停,自上午八點左右出發,終于在太陽觸碰山頭的時候,看見了燈火通明的山河基地。
山河基地是為數不多從災變開始,存活發展到如今的基地,依托一座不大的小鎮而建,五年過去,擁有了一套完善的管理體系,凡是非本基地的居民,在首次到來的時候進行登記,就可以免費獲得一天的暫住證,擁有這個證明才可以停留在基地内。
證明過期了,就需要用物資來換,但是并不便宜。
步景明不是第一次來了,但另外倆人還能免費領一次證明。将車停在固定車場,讓兩個隊友拿上部分行李先去登記,步景明下了車,靠在車上掏出一個黑色聯絡器,調到其中一個頻道。
“我到了,就在大門外面。”
不到一分鐘,就有個人影出現在他的眼前。
對方将自己籠罩在寬大的灰色鬥篷下,一言不發,隻伸手遞出三張卡片。
那是山河基地的五天限時暫住證。
步景明接過證明,“多謝。”
灰鬥篷點點頭,默默地消失了。
将其中兩張收好,步景明也朝大門走去,向守衛出示了暫住證後,順利地進到了山河基地中。
柯九辛和田東宇早已辦好手續在附近等着,看見他進來便迎過去。
“老大,我們接下來是?”
步景明四處打量了一會兒,“先找個住的地方。”
雖是這麼說,但在末世中顯然不存在什麼性價比高的旅店,他們的資源不算充裕,得花在刀刃上,“我以前來過一次這裡,如果沒有被整治的話,這個基地裡有個地方允許自己安營紮寨。”
循着記憶中的路線,他們靠着外牆前進,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找到了一片空地。
水泥地上零碎的分布着帳篷,露天的睡袋混雜在星星點點的火光中,無端顯出幾分凄涼。
三人十分熟練的各自搭起自己的帳篷,圍出一個小三角的空地,柯九辛一邊展開簡易爐竈,一邊說道:“老大,你去找你對象吧,我倆去幫你問問那個東西的事情。”
步景明點點頭,“多謝。趕了一天路,你們今晚好好休息,我一會兒自己先去找,不用等我。”
“明哥,你才是最需要休息的人吧,”田東宇拉開一個罐頭遞給他,“别累壞了。”
“我有分寸,”步景明低頭看着手裡的罐頭,“何況,我的天賦最适合晚上行動,不用擔心我。”
如果不抓緊時間,又來晚一步怎麼辦。
他将這句話停在嘴裡,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