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景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營地的。
回來以後就坐在火堆前,長久地沉默着,耳邊似乎有隊友說話的聲音,又似乎沒有。
柯九辛用胳膊肘杵了一下田東宇,“你要不去問問老大,怎麼了?”
“……不去,要去你去。”
好像這一個晚上,自己的兩個隊友都有點不對勁了起來,柯九辛瞅了瞅他,又瞅了瞅自己老大,到底還是沒膽子去打擾。
一時無話,隻有柴火燃燒時發出的輕微噼啪聲響,又過一會兒,厚重的雲層飄過來,将彎月遮得嚴嚴實實,也讓四周的環境都顯得黯淡了。
火焰在步景明的瞳孔裡跳躍,眼球仿佛被灼燒了一般,有點痛,有點模糊,可又好像能清晰地看到在黑暗裡,在微弱光芒中,那張與五年前無甚差别的臉,隻是更蒼白,更削瘦了。
“我找到他了。”
步景明突然出聲,把兩個隊友吓了一跳。
“誰?噢噢噢,是老大的對象?老婆?”
“嗯,他被關在那個實驗室裡,我要救他出來,”步景明終于将視線從火堆中移開,看向他們,“你們應該知道這個實驗室對背後那些人的重要性,所以這個計劃無論如何策劃,都有一定的危險性。而且,就算成功把人救出來,後續也可能會面臨很長一段時間的不安甯。”
“你們如果不願意,我可以自己去。”
柯九辛于是扭頭去瞅田東宇,但田東宇望着地面,沒有回應她。她隻好用力拍了兩把自己的胸脯,“老大,自從你把我的命救下來,我就發誓這輩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話一出口發現有些不太對,柯九辛一時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開始胡言亂語,“不是我沒有要搶嫂子的位置的意思!老大你懂我的意思吧就是你的忠實小弟!指東不往西!老大你就放心給我安排任務就是了!”
步景明點點頭,“田東宇,你呢?”
被點了名,田東宇才說道:“我、我也是,我們不是兄弟嗎,不會看見危險就丢下你不管的。”
一錘定音,小隊依然完整,沒有臨時減員。步景明的心稍微放松些許,腦子裡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轉到腦海裡柯九辛留下的精神連接,“對了,我從下面偷了一管‘神賜’。”
他給倆人解釋自己看見的一些情況,着重分析了标有不同羅馬數字的“神賜”,“我拿了一管Ⅱ等的,往下擔心效果太差不好觀察,往上數量太稀少了,不方便下手。”
“我去!老大你也太牛了!”柯九辛激動地站起來,又坐下,“進帳篷裡試試去?”
“不急,我需要先想想辦法,如果這東西的效果确實很強,那就要用在刀刃上,”步景明擡頭找了找月亮,“很晚了,休息吧,明天再讨論。”
誰都知道,今晚休息的人裡絕不包括他,可誰都沒有提。在步景明走進自己的帳篷後,柯九辛拍了拍田東宇的肩膀,“我說你,好像這幾天都不在狀态啊,心不在焉的。”
“有嗎?”田東宇對上她關切的目光,無奈地笑了笑,“好吧,最近是有點不舒服。”
“沒事吧?真沒事吧?”
面對柯九辛的追問,他連連搖頭,說不是什麼大事,不重要,也不會影響之後的計劃。
雖然還是覺得怪怪的,但是柯九辛沒有繼續追究,隻覺得,或許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秘密。
帳篷外的對話音量不大,傳到步景明的耳朵裡已經自動被他忽略了。自從徹底回過神來,他就進入了另一種極端的狀态,一刻不停地維持着高速運轉的頭腦風暴,無數個計劃與設想被他提出又否定,絲線還未纏成球,就先卷成了一個個死結。
步景明有些說不出自己怎麼了,在看見愛人的那一刻,好像所有情緒都裹挾着靈魂短暫地遠去,直到此刻才歸來,然後告訴他,你要救他出來,要問問他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去了哪裡,是誰将他囚困在這裡。
他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
翌日早晨,柯九辛盯着步景明看了很久,想從黑眼圈之類的地方找到他沒有休息好的證據,可惜讓她失望了,步景明看起來一切如常,似乎真的睡了個好覺一般。
步景明沒去管這束明晃晃的視線,神情自然地說了一下那間實驗室裡情況,“我的初步設想是,利用我的天賦,直接連人帶儀器一起帶走。”
“不過,這個計劃的纰漏還很多,比如帶走儀器也許會觸發警報,導緻所有大門鎖定無法開啟之類的。”
柯九辛舉手,“可是老大,按你說的,那個東西還蠻大的,你的天賦可以做到一次帶那麼大的東西轉移了嗎?”
“不可以,”步景明輕描淡寫的否定了這個計劃的執行根本,但又接着說道:“所以我打算利用一下拿上來的東西。”
目前大衆的認知都是激活後的天賦能力是固定的,最多可以做到在長時間的使用中提高天賦強度,但也有上限。目前幾乎沒有人可以突破自己的天賦上限,或是發展出原有能力外的天賦能力。
不過也隻是大衆認知罷了,事實上,不是不能,而是真正做到的人少之又少,堪稱鳳毛麟角,而步景明就算其中一個。
在最初的時候,他也僅僅能做到操控暗影,讓它們能離開創造出它們的主體,以此來作為一種攻擊或是生活方式。後來他在不斷地嘗試與摸索中,覺醒了第二種能力,即将自己融入到暗影中,進行潛行與移動,後來甚至可以帶上人或物一起。
雖然目前的他确實不能帶着兩米多高的儀器隐藏在影子中,但步景明能隐隐感覺到,這項能力還遠沒有觸及到上限。
既然如此,若是“神賜”真有說的那般功效,他這次就一定可以成功把人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