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蓑雲翻了還沒入櫃的幾本筆記,複印件,淩晨野早期的曲譜,還有零星填的詞。估計被許多選手翻過了,邊緣都有點起毛。
姜随湊過來,看了兩眼,說:“别看了,容易受影響。”
周蓑雲随手翻到的這首叫《你倒是說話呀!》——
别攔着,我不是洪水猛獸,吃不了他們的骨頭。
煙也不是子彈頭,他們的小嘴兒才像破漏鬥,和人說話先說獻醜,眼裡沒想留我活口。
他們不想讓我清白地走,我掏光所有口兜,暫住證證明我不是一條狗。
可他們不想讓我開口,去他的我不能開口
……
周蓑雲記得這首歌收錄在淩晨野早期的專輯裡,當時淩晨野剛到大城市,租不起房,還被房東冤枉偷東西,所以憤而寫了這首歌。
時過境遷,周蓑雲卻覺得歌詞異常貼合他心意。
“我有點靈感。”周蓑雲把本子放回去,朝姜随說:“影不影響看個人實力。”
姜随豎起大拇指:“你在淩晨野的紀念館裡吹牛,光這點就牛逼。”
兩人邊唠嗑邊搬櫃子,忙到半夜一點,出了門,夜幕星光璀璨,攝影大哥已經撤了,李經頌等人也早跑沒影,隻有騰墨飛守在門邊抽煙。
他見兩人出來,做個路搭子,一起往回走。
騰墨飛:“我聽說,四組找了校長當外援。”
他看周蓑雲和姜随臉色,又繼續說:“那個校長的爸爸,就是教淩晨野樂理的老師,聽說也是村裡祭祀唱歌的長老,要威望有威望,要實力有實力。”
周蓑雲:“四組是誰?”
騰墨飛聽他接茬,說:“文帝度和沈竹意在的那組。估計奔着融合民族音樂的方向去的。”
姜随:“怎麼?你們組和他們題材沖了?”
“我們玩不來那些東西。”騰墨飛踩滅煙,環顧四周,低聲說:“給你們透個底吧,這輪比賽有複活機會,晉級的隊伍能從淘汰的選手裡面挑選新成員,替換掉組裡的老成員。我們組有幾個混的,老實說,我要不起。我想我們組要是晉級,我換你們兩個回來。我們淘汰了,你們把我換過去。怎樣都是雙赢。”
周蓑雲閑閑道:“你不會輸的,流量在那裡擺着。”
騰墨飛摸摸鼻尖:“就算節目組保我,但是李經頌幾個靠關系,也能混到後面的回合,我不想跟他們捆綁太久。”
周蓑雲:“那你得故意輸掉才行。不然怎麼讓你擺脫苦海?”
騰墨飛:“我們被淘汰了,我心服口服。但要我們晉級了,我想你們主動提出和李經頌他們對壘。到時候我也有借口換掉他們。”
姜随:“這是得罪人的事,我不幹。”
騰墨飛歎氣:“你不幹,你就丢掉比賽,灰溜溜回家。是得罪人繼續留在節目組裡,還是為了維護他們根本看不起的面子,收拾包袱走人?這不難選吧?”
周蓑雲:“再說吧。我們這組現在還瘸一個鼓手,能不能跑完比賽還是問題。”
騰墨飛點點頭:“那也是。今晚的事,就我們三個人知道,千萬别告訴其他人。”
“那肯定啊。”周蓑雲微笑擺手:“你到了。”
姜随看他一走,立刻翻白眼:“把我們當傻子啊,拿我們當槍使。”
回到屋裡,夜半三更,周蓑雲和姜随匆匆洗漱上床睡覺。
迷迷瞪瞪間,周蓑雲聽見姜随又去了兩趟廁所,水流滴滴答答,周蓑雲起身出去想提醒姜随,這屋隔音不好,樓上還住着兩位大佬。
走到廁所間,發現燈是暗的,推門進去看到姜随沒把水龍頭擰緊了,他順手就擰了。屋裡徹底安靜下來,他舒口氣,走回房間。
忽然窗外雲開月現,一道長長黑影在地上拉出一個猙獰的模樣,從他身後覆蓋到前面地闆。
周蓑雲盯着這個影子很久,影子一動不動,像個死人。
他猛然回頭,樓梯上杵着個高大身軀,簡遼燃穿着單薄睡衣,衣襟微露。
周蓑雲回頭去看攝像頭,都開着。他沉住氣,輕悄悄上樓梯。
越走近越發現簡遼燃臉色古怪,蒙着薄汗,像即将窒息的人,胸膛劇烈起伏,呼吸聲很大。
上次在店裡,周蓑雲就發現簡遼燃在黑暗的環境裡,對水聲異常敏感。他沒在媒體上看過這方面的報道,那大概就是簡遼燃不想讓人發現。
周蓑雲清了清嗓子,笑道:“簡老師,吵到你了吧?對不起啊。”
簡遼燃跟在水裡聽人說話,朦朦胧胧,他肌肉緊繃時間太久,松懈不下來。
周蓑雲近前,低聲說:“後期剪掉這段就行。你是不是有病,要不要找随隊的醫生?”
簡遼燃啞着聲,艱難發出兩個字:“牽我。”
嗯?周蓑雲再次确定自己沒聽錯。
“牽我回去。”簡遼燃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一條蛇,死死盤住周蓑雲的臉,“或者讓許浚如出來。”
叱!
背對樓下夜燈,套着一層毛茸茸柔光的人忽然低頭,壓抑不住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