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舊恨,她拉不下臉與喬薇糾纏,沒想到喬薇卻主動湊上來找茬。
喬薇被反诘得滿臉通紅。
季清叙這人看着溫軟,實際跟個刺頭一樣。平時說話溫聲細語,可一開嘲諷,立馬能把人毒個半死。
她當初就是看不慣季清叙趾高氣昂假清高,才投到張碩門下;更看不慣季清叙這種人居然能有姚若那個條件的男友,才要跟季清叙争一争高低,教教季清叙做人太嚣張會倒黴。
喬薇忽而笑了聲,說:“得不到幸福,不被愛的人,才活得像條蛆。Charlene姐,你真可憐,跟姚若認識三年,在一起一年,都比不過我跟他幾個月呢。”
季清叙心頭一緊,若說内心毫無波瀾,那是假的。
傷口就算不流血了,也會結痂;痂脫落了,仍會有淡淡的疤。
更何況,還是傷害她的正主來她跟前得意洋洋。
季清叙眸光微凜,不動聲色道:“一個男人而已,你想要就給你好了。不過,你千辛萬苦搶過去的男人不能給你安全感和小确幸嗎,所以你才要聲嘶力竭跟外人自證被愛,身處幸福。”
“你……”
喬薇徹底梗住,氣得眼珠顫動,說不出話來。
也是這時,宴廳門口又魚貫進入七八個人,正是孟向珩帶着一幹秘書助理。
孟向珩闊步走在首位,穿一身合體黑色正裝,身姿高大颀長,氣質偏溫潤。
但他細邊眼鏡後的雙眼卻難掩鋒芒,整個人宛如利劍斂于鞘中。
周圍認出他的忙湊上去寒暄招呼,季清叙看到錢天瑞也在其中。
身旁一陣香風襲過,喬薇也趕緊揚起讨巧的笑,跟了過去。
季清叙卻在原地站定。
約莫是剛跟他領了證的緣故,她一下子竟無法将孟向珩單純當成甲方來對待。
但原地立了幾秒,工作素養使然,她也就強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态,緊随錢天瑞之後。
孟向珩從服務生托盤中拿了杯香槟,笑着跟大家道歉:“開會時間超出了預期,各位久等。”
他音色裡有種矜貴的朗潤,很是悅耳。
舉杯抿了口酒,他視線掃到季清叙時,微微頓了一下,很快若無其事轉開了。
季清叙觸到他目光,不知他這一眼有意無意,但心中仍覺得微妙,擡手摸了下耳垂。
這邊打完招呼後,孟向珩就往宴廳深處走去,繼續與其他人社交。
季清叙沒再随衆人跟過去,遠遠看了一會之後,忽然覺得有點累,獨自朝陽台走去。
陽台無人,正對酒店花園,夜色下,路燈幢幢,望下去别有一番意境。
雖然近來倒春寒,但宴廳暖氣十足,以至于半露天的陽台也氤氲到一點點熱意,不算太冷。
季清叙在角落一張秋千椅上坐下,不知過了多久,低垂的視野裡慢步走入一雙長腿,黑色西褲包裹,配紅底黑色系帶皮鞋。
孟向珩在她跟前站定:“怎麼一個人跑來這裡?”
角落本就昏暗,他身量高,些微的光源更加被他擋死,以至于季清叙整個人落進他籠罩下來的暗影裡。
季清叙擡頭看他,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裡面有點吵。”
不是熟人,她不好意思散漫坐着跟他說話。
孟向珩點點頭說:“是有點,這種場合本就比工作累。”
季清叙一讷:“你也這麼覺得?”
孟向珩唇角微彎:“我也是個人。”
季清叙自诩最會給甲方提供情緒價值,眼前這位若是純粹“甲方”,她必定恭維一句“你可不是普通人”。
但眼下這關系,這話說出來未免顯得虛僞。
所以,她也就隻能遲滞地說了聲:“哦。”
空氣一下子陷入靜谧,兩人實在不熟,連共同話題都還沒開始挖掘。相對無言也尴尬,于是不約而同地面朝陽台外,假裝并肩站着看夜景。
但大概出于好奇,季清叙仍忍不住,用餘光悄悄觀察孟向珩。
他氣質雖溫潤,但細品,底色卻是疏離。
不過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的人,這樣再正常不過。
季清叙想起春節前的最後一個工作日,孟向珩突然請她吃飯,然後在她租住的小區單元樓下問她要不要跟他結婚。
孟向珩說,爺爺剛從ICU轉到加護病房。這是近兩年來爺爺第三次進ICU,他怕再有下次,爺爺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所以,他想趕緊找人結婚,也算先滿足了老人家的心願。至于有沒有感情不重要,人品過關就行。
而她是他妹妹八年好友,他是她八年好友最敬愛的兄長,于是,他們自然就都省去了考驗對方人品這一關。
孟向珩這時想到些什麼,忽然扭頭問季清叙:“酒會結束後還要加班嗎?”
昨天領完證一起吃中飯時,兩人尬聊,季清叙跟他說過自己工作很忙,除了工作量大,還有銷售的工作性質所緻,工作時間沒辦法像其他崗位一樣固定,所以經常随時随地加班。
季清叙回神,也看向他,點點頭:“嗯,還有幾封客訴要處理。”
孟向珩又問:“去公司還是回家處理?”
季清叙說:“回家,太晚了,而且我今天都沒開車。”
“限号?”孟向珩追問一句,又說,“我車庫裡還有幾輛不怎麼開的,你找個時間自己去挑一輛,換着開。”
這也太大方了。
季清叙忙說:“不是不是,就是昨天忙到太晚,今天起來太累,所以沒開車。”
又說,“不用借你的車,限号的日子我打車就行,還不受累。”
孟向珩點點頭,也就沒勉強。
頓了會,他又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季清叙想了想:“再有半小時吧,等場上幾個大佬走得差不多了我再走。”
孟向珩點點頭:“好,到時直接到酒店地庫。”
他報了地庫一個車位号,“我送你回去。”
季清叙一怔。
她知道他工作強度也高,時間金貴,哪好意思讓他這麼特地送一趟。
“不用了,我打車蠻方便的。”
孟向珩擡腕看了眼手表。
鑲鑽表盤與他清瘦有力的手腕相得益彰。
“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單獨打車,不安全。”
等她從酒會離開,再打到車,估計都要十點多了。
季清叙還是婉拒:“可是真的太麻煩你了。”
他們剛領證,就算已經不是陌生人了,但也就比陌生人好一丢丢吧。
她也就直說道,“我們也不算太熟,還沒到可以肆意占用對方時間的情分,我會有心理壓力。”
孟向珩側頭看她:“是不熟,但我們至少已經是家人了。”
他說下去,“家人就是要彼此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