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向珩頓了頓,也沒追問。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家這本經,他已經從她奶奶看病的事上管中窺豹,其他事以後遇到了再說吧。
恰好這時服務員把他們的粥和其他配菜都端了上來,兩人也就專心吃起來。
到底熟稔了許多,這頓飯的氛圍也比領證那日的中飯輕松融洽。
吃得差不多,孟向珩又問季清叙:“你奶奶手術那天,要我陪你一起過去麼?”
季清叙:“不用。”
她說完,擡頭看見孟向珩鏡片後變得疏淡的眼神,又解釋,“我家這個情況,哪怕是正常戀愛結婚,我也不想另一半跟我家裡其他人接觸太多。不煩麼?這些連話都不能好好說的所謂‘親人’。”
孟向珩想起早上孟知意的轉述,也就明白了。
“好。”他點點頭,又怕她有壓力,便添上一句,“你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不用擔心我怎麼想。”
不過,這話說完之後,他難免還是在心底琢磨了一下她剛才那句“哪怕是正常戀愛結婚”。
季清叙朝他感激一笑,為他的理解和适度的邊界。
午餐結束,她率先起身,去櫃台那結賬。
結果櫃台後的小妹妹笑着說:“你對象已經付過啦。”
說着,她又用下巴指指季清叙身後。
季清叙回頭看,孟向珩邁着長腿跟上來。
他這會脫了外套挂在臂彎,黑色毛衣修身,更顯得身材颀長結實。
季清叙目光停在他身上兩秒,一時竟也忘了為小妹妹口中的“對象”二字感到不适應或赧然。
他什麼時候來付的?
是剛才說去洗手間那次?
季清叙一邊想着,一邊同孟向珩走出店門。
他們的車子就停在對面路邊車位,孟向珩闊步往十字路口走,季清叙吃飽了有點發飯暈,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到路口剛好紅燈,孟向珩停下腳步。
季清叙沒留意,一頭撞上他後背,“嘶”一聲,擡手揉額頭。
孟向珩也趕緊回頭,微微俯身看她:“撞哪了,我看看。”
他一湊近,身上那股微苦但溫和沉穩的香氣,也就更清晰地萦繞在季清叙鼻尖。
不知是不是剛喝完粥,身上本就暖和,這會午後太陽一曬,季清叙便覺後背浮起了一層熱汗。
她忙退後小半步,跟孟向珩擺擺手:“沒事沒事,是我走路分心。”
孟向珩看她額頭撞到的地方确實沒什麼異常,也就放心站直身,又忍不住說了句:“怎麼跟知意一樣,走路也愛分心。”
他的氣息離去,季清叙後背那星點汗意也就消失,說道:“可能有點暈碳。”
孟向珩回頭看了眼馬路對面的交通燈,已經轉綠,又看回季清叙說:“要牽着你過馬路麼?”
季清叙一下子清醒了,連說:“不用不用不用……快走吧,等下又紅燈了。”
說完,她便率先快步走上人行道,朝對面走去。
孟向珩立在原地看她兩秒,這才闊步跟上。
走了幾步,他又去看她背影,忍不住從喉間溢出幾聲低笑。
回到車上,孟向珩問季清叙下午準備做什麼。
季清叙說:“回家補覺。”
從她住處到醫院附近有近一小時車程,還沒算上堵車。
今天這麼開回去,她也沒幾個小時好補覺了。更何況,她奶奶接下來動手術,她難免還要來回奔波。
孟向珩便說:“我給你在附近訂個酒店,你這幾天都上酒店休息。”
季清叙愣了愣,他這個提議倒是省了她來回奔忙的疲憊了。
但她還有顧慮:“那我總得回去一趟,收拾點行李過來吧。”
孟向珩思忖片刻:“這樣,你把鑰匙給我,再告訴我要整理哪些東西,都放在什麼地方,我讓家裡阿姨去替你拿。”
怕她不放心,他又補充,“也是在家裡做了很多年的,非常細心得體。”
他都安排如斯了,季清叙當然沒理由再拒絕。
“那我把要拿到酒店的東西整理成文字發給你,這樣你直接轉發給阿姨會比較方便。”
孟向珩應了聲好,先在附近豪華酒店給她訂了間套房,把她送過去。
到酒店停車場下車,季清叙問孟向珩:“車留在這,你怎麼走?”
孟向珩說:“司機很快到了。”
季清叙也就放心地點了點頭。
孟向珩又說:“你先上去,不用在這陪我等司機了。”
季清叙太困了,也不跟他推脫,說:“行,那我先走了。”
說完,正要轉身進大堂,卻又停住,看回孟向珩,正色說,“謝謝你,孟向珩。”
孟向珩笑了下,濃眉輕輕一擡,說:“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季清叙一愣,他居然還能有事要拜托她?
“你說,能辦我一定辦到。”
“不要再這麼客氣随時跟我說謝謝了。”
季清叙雙唇翕張,就這麼怔怔望着他。
男人在她目光裡小幅度歪了歪頭,唇角彎着和煦弧度。
他的唇形也很好看,唇線清晰,唇瓣略薄,但不會顯得薄情,反而恰到好處地顯出男性的英氣。
季清叙回神,也朝他彎起唇,應道:“好。”
孟向珩又說:“快去房間補覺。”
季清叙朝他揮揮手,說了聲“再見”,就大步進了大堂。
到前台登記完畢,拿到房卡上樓。一進門,套房内輕盈暖香撲面而來。
季清叙先去沖了個澡,換上睡袍躺到床上。
床墊柔軟,被窩暖和,整個世界都變得甯靜惬意。
季清叙很快睡過去。
睡着前,腦子裡留下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孟向珩跟她說:不要再這麼客氣随時跟我說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