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商場負一層是間進口超市。

買完戒指後，季清叙與孟向珩便去了一趟超市，備齊明天去大宅要帶的禮物。

滿手禮盒鮮食回到停車場，代駕早已等在車邊。

孟向珩将鑰匙丢給代駕，同季清叙一道把超市采購的東西放進後備廂，這才與她一左一右坐進後排。

車子平穩起步。

開出地庫，視野一下開闊起來，有璀璨流光溢進車内。

季清叙側頭望着窗外飛退夜景，右手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無名指根的戒圈。

過了會，想到些什麼，她回頭看孟向珩，說：“能不能把你左手借我一下？”

後座另一側，孟向珩聞言扭頭對上她視線，此前他正在回複手機上的工作信息。

他一邊毫不猶豫将左手遞給她，一邊問：“做什麼？”

男人的手修長白皙，手指骨節分明，在暗色流光中，宛如一柄倒置的玉扇。

季清叙一直知道他手好看，但此刻，她恍覺這男人的手除了單純的好看外，還有隐隐的性感。

她喉間微癢，忙将目光從他手上收回，随後将自己右手伸過去，與他并排放在一起。

各自無名指上的對戒在昏昧光線下閃着低調微芒。

季清叙不自覺彎唇，點開手機攝像頭，拍下照片。

“好了。”

她朝孟向珩笑了笑，收回右手。

孟向珩也會意收手，想了想，說：“能不能把你剛才拍的照片發給我？”

季清叙有點不好意思：“你知道我的拍照水平。”

孟向珩莞爾：“嗯，寫實派。”

季清叙再度被他的“寫實派”逗笑，别開臉笑了聲，這才将照片傳到他微信。

孟向珩點開大圖。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這張照片竟意外地拍得不錯。

照片光線不明，所以整張圖片都布有稀疏噪點。但也正因這些噪點，反倒使得照片有了别緻的氛圍感，以至于照片正中央兩隻并列的手，以及各自無名指上的婚戒，無一不顯示着親密與暧昧。

孟向珩長按圖片，點擊保存。

随後，他看向季清叙，忽然問：“你介意我現在就把照片發到朋友圈麼？”

季清叙正将這張照片傳到Q|Q那個《未名》相冊上。

聞言，她低低“啊？”了一聲，扭頭看向孟向珩。

與他對視兩秒，她才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

她這邊暫時隻向家裡公開了婚訊，對外因為她早上解釋過的那些原因，尚沒動靜。而他那邊一旦發朋友圈，就意味着他先單方面正式公開了，不止家人和鴻宇内部，更有他所有的社交關系網。

這樣一來，兩人難免就不在一個節奏上。

不過，季清叙想了想，還是說：“也可以吧，反正照片上隻露了手。”

說完又補充，“等森林康養小鎮項目敲定，我也把照片發朋友圈。”

但想到些什麼，她又說，“不過你不是從來不發朋友圈？單發這麼一條會不會破壞人設？”

孟向珩聽笑：“哪有什麼人設，不想發就不發，想發就發了。”

他低頭去手機上操作。

不多時，季清叙刷新朋友圈，便看到她剛才親手拍的那張照片出現在了第一排。

沒有任何文案，隻有這麼一張圖片。

倒也符合孟向珩在社交平台上的一貫形象。

目前兩人的共友隻有孟知意。

孟知意不愧是幾乎二十四小時住在互聯網上的沖浪達人。

須臾，季清叙便看到她點了個贊，然後評論：【今天下紅雨了？我高冷的哥哥竟然發朋友圈秀恩愛了！】

季清叙臉一紅。

“秀恩愛”這種詞，放在她與孟向珩身上，也太尴尬了，履行協議規定的責任與義務還差不多。

不過孟知意并不知道他們結婚實情，季清叙也就沒去糾正，隻跟着點了個贊。

點完贊再看這張照片，她一時有種難以具述的感覺。

在此之前，她壓根不在意孟向珩公不公開。可此時此刻，他真的往朋友圈發這麼一張照片後，她心口的某處空白竟也變得充盈。

季清叙随手又刷新了一下頁面，卻突然發現，孟向珩的頭像變了。

不再是那個人機感十足的鴻宇logo，而是一張日頭從雪山後升起，在白皚皚的山壁上灑下金輝的照片。

“你換頭像了？”

她側頭看了孟向珩一眼。

“嗯。”

孟向珩颔首，解釋，“好幾年前去川藏線自駕拍的照片，一直很喜歡。”

川藏線，自駕。

一聽就很狂野很自由，也很浪漫。

季清叙沒想到他還有過這樣一段經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你從來都是現在這副模樣。”她搜索着合适的形容詞，“精緻、闆正、紳士、從容，生活在鋼鐵叢林間的矜貴生物。”

反正怎麼都沒辦法把他跟川藏線聯想到一起。

孟向珩聽笑，昏暗中，他目光變得渺遠：“以前的我，也想不到現在這樣的我。”

說完，他默了兩秒，又看向季清叙，彎唇，“這個頭像是不是不像公衆号或者客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