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震驚又了悟,樹幹中如果有一把劍就像鐵釘沒入血管,人要行走,樹要生長,樹幹中有一把長劍,若木又怎麼還能正常生長?
“不對,金米花?”
“我不知道,我沒聽見,我失聯了,啊,信号不好,宿主,滋,回見。”
他一直在,但卻在進入海底後成功裝死,直到程諾有所反應,然後繼續。
程諾感到錯愕,他還從來沒被系統這麼坑過!
可是沒時間了,看來那把劍在上頭,趁着身後有人拖住他禦劍而起,以極快的速度抵達上方。
這回無人阻攔他成功落地,才知若木之上也并非他想象的那般,迷霧之中四周枝幹依舊在生長,可他成功落下的這一塊地方沒有光亮。
是樹幹中央的一段橫截面,像極了已經徹底熄滅的死火山,但腳底下不是焦土,而是一圈又一圈發黑的樹輪。
唯一光亮之處是一柄深深沒入其中的長劍。
也是一切黑氣的起源。
這樹是因為這柄劍而衰敗,這底下賴以生存的海族是因為這劍過的不好,他的任務是取出這把劍。
于是他快步上前握住了劍柄。
“你真的要拿走它嗎?”
身後突然出現一道聲音,程諾沒回頭:“你到底是誰?”
他再也不會小瞧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姑娘,沒有禦劍但卻輕而易舉出現在若木之上。
“我說了,我是阿若。”
“如果是你,你可以拿走這把劍,我是來幫你的。”
程諾手中沿着小臂有些滲血,他沒有說,剛剛其實不小心有被那鋪天蓋地的利器擦傷。
他隻有一個人,他還不是神,可是雙手握住劍柄,一種奇異的感覺。
那絕對不是他的劍,但這把劍讓他拔,輕而易舉就取出了半寸。
“底下那些人知道是這把劍的原因嗎?”
“不知道。”程諾問,阿若答,“隻有我知道。”
“那為什麼?”程諾疑惑,那為什麼不說呢?阿若為什麼不說?明明知道他們痛苦的原因,明明看着他們那樣痛苦為什麼不說?明明他們都一樣的痛苦。
即将被拔出的長劍被人按住,阿若的身法極快,又或者說沒有身法,她是突然出現在眼前,然後擡手按在劍柄上,一時間猶如千斤之力。
程諾和她對上視線,姑娘嘴裡隻剩一句話,“我隻再問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嗎?”
……
另一頭的争端持續了良久。
蕭瑾安是知道翎尋的厲害,畢竟打從一開始肩上的傷就是因為她。
隻是後來二人打了照面,翎尋一聲哥哥,在意外中急忙收了手,對他帶來的人友善,然後又在看清後完全變了一種态度。
她說很久以前的南海很好,直到萬年前發生了一件事,岸上的一些争端禍及海族,原本他們還在夾縫中求生。
雖然族群嚴重縮水,但那個時候的先祖還能與這片海洋共存,直到他們那一輩,她和她哥是鲛人族皇室,在與龍族接洽的時候遇上龍族太子。
他們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一直在災難面前守望相助了許多年的各族在那個時候分崩離析。
龍族太子騙走了她哥的鲛珠,偷偷進入他們鲛人的領地帶走他們世代相傳秘寶還将他們從保護圈内驅逐,之後疾病就突然在海族之間傳播。
而第一批被染上的當然是離開保護區的他們,靈力越低,被感染的幾率就越高。
于是龍族提出獻祭,用已經染病的鲛人。
反正已經救不活了,那為什麼不用他們的命幫幫還有機會的人?
為了保護族人,即使靈力高強本該最不容易衰敗的鲛人王也率先犧牲。
直到後來鲛人族的殿下殺回若木,與當時在保護區裡的強權同歸于盡,皇室隻甚公主,龍族銷聲匿迹,翎尋将所有殘存的海族召集在一起。
無論是鲛人,海魚還是旁的什麼,那些弱小的種族雖然在這場争端中充當旁觀者,但他們海族也已經不剩幾個。
那日蕭瑾安和程諾掉入海中,憑着相似的面容,翎尋告訴蕭瑾安,他就是哥哥翎夙的轉世。
而能在他身旁的,還跟龍族太子長得如此相似,不是那仇人再生還能是什麼?
她說:“哥哥你仔細想想,他是不是花言巧語實際又滿懷目的,看似始終都為你,可實際你連他的真面目都不知!”
花言巧語,滿懷目的,始終為你,但又性情多變,令人難以捉摸。
這樣的形容詞太廣泛,逐字逐句拆開又偏偏每一條都能對上。
所以頭一回聽聞的蕭瑾安不知道該怎麼辦,眼看着翎尋計劃成親,計劃殺人,可沒想到計劃到頭她以為的哥哥把仇人放跑。
“為什麼,難道你忘了父母之仇?忘了族人蒙難?忘了是他才害我們成如今這般!千萬年來都無事,偏我們一出若木海族便惡疾橫生,那定是他們的毒計禍延至今,你為何還不肯醒悟?”
蕭瑾安嘴角淌血,靈力快要見底。
嘭——
可就在這關鍵之時,頭頂上方的一聲炸響伴随着金光如水波紋狀層層蕩開。
原本彌漫在上空的障氣分明,一道金光從大霧中來直直掉落在雙方之間。
又激起片片碎石,而緊随其後的還有一人。
繞開那些懸浮在空中的珠串和符箓從落華之上跳了下來,“徒弟,我回來了!”
蕭瑾安下意識向上伸手,然後就接到了那個從半空中跳下來的人,他那個從來不着調的師尊。
笑意盈盈,眼有星辰,一下就撲到他身上也沒有回頭,直接開口, “公主,你未免把人想的太好了。”
“無論是能力還是别的什麼。”
“但如果我真是你口中那人,上輩子沒拐到手的,這輩子我隻會近水樓台,先、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