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這一兩秒鐘的功夫,鄧夏便面不改色,直接擡手從鄧春風手裡拿過藥瓶,偏身用手拉着秦時的褲腿,當機立斷道:“我來。”
幾秒鐘後,秦時登時慘叫:“鄧夏!我跟你有仇嗎?你要給我弄個二次傷害?!”
宋攬提着藥從店門出來,在徐綏身側坐下。
塑料袋被緩緩打開,傳出一陣聲響,徐綏半眯着眼睛,歪頭看了眼,而後唇間又發出斷斷續續的音節。
“诶——嘶——”
宋攬垂着眼,擰開了棉簽,管中的碘伏往下滴落,直至浸滿棉簽頭,她才開口道:“别叫了,血都不流了。”
“可還是很疼。”徐綏垂眼看着她的動作,話語不自覺地撒嬌。
宋攬啧了聲,用手托着他的手腕,然後往自己跟前拉了下。
“你輕點,好不好?不要弄得更嚴重了。”徐綏叮囑着。
宋攬指尖好似抵在了他的脈搏上,感受着平緩穩健的跳動。
她聽見徐綏的話,冷不丁一笑,長相上的酷拽攻擊性消散了些,宋攬打趣道:“怎麼會?”
宋攬慢慢清理着血痂,冷不丁擡眼看向徐綏,眼睛亮得像烈陽。
“那你可怎麼辦畫展啊?”
撲通、撲通、撲通——
徐綏的笑容僵在臉上,眸中有着片刻的茫然,忽而小臂上有一陣刺痛傳來,他沒忍住瑟縮了下,才又聽見宋攬語氣輕松道:“好了,剛剛弄下來了一塊大點的血痂,不會再痛了。”
徐綏喉嚨滑動了下,看着宋攬從袋子裡翻出來創可貼,面不改色地叮囑着:“店裡隻有這種創可貼,小孩用的,還是海綿寶寶的,你先貼上,回頭想換的話再買。”
溫熱的手指抵在徐綏的腕口,宋攬有一瞬間覺得,她好似摸在了徐綏的心髒上。
指尖下的頻率越來越快,快到宋攬擡眼看了下徐綏。
莫名的,他的耳根好像也發紅。
宋攬動作頓了下,松開了托着他的手,面無表情地問了句:“你很熱啊?”
徐綏不答反問:“你看過我的畫?在哪?”
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徐綏記憶中的一切不解的瞬間都驟然明朗,甚至用不着宋攬解釋。
幾秒鐘之後,徐綏往前傾身,靠近宋攬,他緊盯着她的眼睛,不想錯過宋攬眸中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
徐綏語氣帶着些探尋:“哦——所以分班那天,你聽見徐綏這個名字的時候,才會是那副神情?”
“......”
這個距離太近了,近到徐綏的呼吸都好像打在她的臉上,傍晚時分,夕陽西下,空氣仍舊燙得驚人。
宋攬覺得臉熱。
一定是氣溫太高了。
她想。
“你對那天在閱覽室裡看到的我居然是畫展上的徐綏有什麼不滿意嗎?”徐綏安靜發問,但他雙目緊緊盯着宋攬,似乎是在确定什麼。
就像是小學時候所期待的年度評定似的。
那個時候班主任寫下的一句話就能概括學生這一學年裡的所有表現,而現在這種情況,仿佛宋攬接下來說出的話,能夠徹底定性徐綏。
定性他在她心裡的地位。
斜陽穿過樹梢,打在這一排長椅上,風聲簌簌,宋攬望着他帶着亮光的眼睛,唇角微張,喉間有些發澀。
一陣溫熱的風吹過,宋攬聽見自己的聲音。
“我很滿意。”
徐綏頓了下,而後眸中的點點星光彙成星河,流光溢彩着,他垂眸輕笑,嗓間帶着輕快。
“哦。”
“慢走啊!”
藥店門口忽而傳來一道聲響,而後一對夫婦相跟着從裡面走出來。
那女人說:“創可貼現在價格這麼低了嗎?一塊錢四個,好不好用啊?别再給你貼得更嚴重了。”
“便宜還不好,那些有圖案的三塊一張,都是騙錢用的。”她身側的男人說道,“能貼就行,便宜了剛好省點錢。”
那兩人漸行漸遠了,宋攬的視線望向遠處,默不作聲。
幾秒鐘之後,徐綏忽而溢出一聲輕笑,像是有根羽毛從她耳邊拂過,癢癢的,她的心居然也跟着發軟。
而後,她身側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塑料袋聲,一隻很有骨感的手捏着幾張黃色創可貼闖進了宋攬的視線。
“謝謝啊。”徐綏聲音輕揚着道。
宋攬偏回頭去,揚了下眉,問道:“謝什麼?”
捉弄人,還能收到謝謝?
徐綏勾起唇角,又晃了晃手中的創可貼,挑眉:“謝謝你給我買這麼貴的。”
他往前湊了湊,強調道:“這可是三塊錢一張的創可貼啊,你買了一沓給我。”
“......”
宋攬眼睫動了動,無法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