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陷入沉默,臉色多了幾分寒意。
“你和他們有感情基礎?”
沒見過這麼會擡杠的,沈可鵲又在心裡偷偷诽語。
還沒等和楚宴理論出個所以然來,方才拿走她牌子的應侍生又過來。見兩人之間安靜,以為話題已經結束,便畢恭畢敬地對沈可鵲微鞠了些身子。
“沈小姐,沈總來了,在貴客休息廳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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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一次見到沈青長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兄妹二人各有事業要忙,見一面也算難,縱使對沈青長總愛約束地管教她非常不滿,沈可鵲還是欣喜地跑去貴客休息廳見他。
“哥——”
西裝革履的男人面朝落地窗站着。黑色西裝,純白内襯,永不過時的經典款式,胸前别着的複古花紋絲巾是唯一亮色。沈青長聞聲回頭,見了沈可鵲,繃直的唇角才稍緩。
他總是這樣,不苟言笑。很多時候,沈可鵲都很難把他和線上聊天時靈活運用各式貓貓表情包的那位聯想到一起。
總裁也是人,也該有點小癖好。沈可鵲這樣想着,思緒卻不受控地飄到了剛分别不久的楚宴身上。
他呢。
他也一樣嗎。
“瘦了。”
沈青長的一句話将沈可鵲的思緒拽回。
她窩進毛茸茸的沙發,嘟囔地解釋:“剛走完幾個大秀,當然要身材管理喽。”
“嗯,”他沉悶一聲,看了看她大段裸..露的潔白肌膚,側了些視線,“把毛毯披上。”
沈可鵲不滿:“海亞三十多度的天氣,你也不怕熱死你妹妹,老古董。”
“說什麼呢?”沈青長語氣嚴辭了些。
沈可鵲見狀乖乖地拎了個抱枕來,圈在懷裡。
她裝作随口問起:“幹嘛叫人把我牌子拿走?”
沈青長在茶幾的另側坐下,端壺斟水,用指腹試探好溫度才推到沈可鵲面前。
“就依你那大小姐脾氣,還不得把所有喜歡的珠寶買回家去才肯罷休。”
沈可鵲不以為意:“那又怎麼了,家裡又不是沒錢!”
隻是現在,這錢都幾乎翻倍地砸在了楚宴身上。
她沒提這茬,隻是隐隐覺得在沈青長面前提起楚宴,會讓現在劍拔弩張氣氛更加劇。
沈青長語重心長:“等你成為全場焦點,不知道明裡暗裡多少家的公子哥都盯着你看,想些有的沒的。”
他視線落在妹妹那張洋娃娃般精緻的臉蛋。
“我本來就在找聯姻人家,又不怕他們看,”沈可鵲撇了撇嘴,她今天特意多花了心思化妝打扮,“哥,你是不是管得有點太寬了。”
沈青長冷笑了聲。
“我這麼看管着你,還不是讓你大半夜溜去酒吧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去了。”
“……”還是被他知道了。
“要不是狗仔把拍到的照片發到我這裡來,你還打算瞞我多久?”
“我是模特,又不是愛豆,怎麼就不能去酒吧了,再說我又沒在酒吧幹什麼。”
沾某人的光,連杯酒都沒喝上。
“我說不過你。”沈青長擺了擺手。
他擡手,抿了一口茶水:“依我看你那個叫祝今的朋友也沒什麼正事,把你往那種地方帶,還是趁早斷了。”
沈可鵲怔了兩秒鐘。
她沒想到這種話是從自己哥哥的嘴裡說出來的:“……沈青長,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還有程緒,在圈子裡出了名的不務正業,早晚帶壞你。”
沈可鵲腦子嗡地一聲,輕笑道:“是,他學導演,我幹模特,我倆狐朋狗友,沈青長你是不是早就覺得我的職業也不是什麼光彩的?”
“祝今和程緒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允許你這麼說他們!”
積壓在心底已久的仇怨在這一刻盡數迸發。
沈可鵲站起身,将抱枕狠狠地扔在地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沈青長三個字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替她遮風擋雨、更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身邊說不清有多少人被他收買,拿了他的好處後就處處恭維着自己,轉頭再将她生活瑣事都事無巨細地彙報給沈青長。
齊肅就是個典型例子。
“沈青長,爸媽都不管我的事情,你憑什麼管我!”沈可鵲身子因為生氣微微發顫。
沈青長将手中的茶杯發狠地砸在桌面:“我是你哥!”
“又不是親的!”沈可鵲嘴比腦子搶先了一步。
她後知後覺地噤聲,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刹時,不再有人說話。偌大的屋子裡隻剩兩人因愠而粗沉的呼吸聲。
本以為沈青長特意來海亞看她,是帶着齊肅一事的歉意來的,再不濟也要對奪她牌子一事哄她兩句吧。到頭來,又是隻換來了聽不完的說教。
說她再多,沈可鵲都能忍;但波及她最好的朋友,她片刻都坐不住。
事已至此,沈可鵲又是個不會主動低頭的主。
她仍在氣頭上。愠怒之中,她莫名地想起方才那雙淡泊如雪的眸子。
要說徹底根治沈青長要命掌控欲的法子也不是沒有……
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平緩了不少,隐隐透着寒:“正式通知你,我馬上要結婚了,你想管的事,以後我老公會管;他都不管的事情,天王老子來了也沒人管得了我。”
沈可鵲作勢要走。沈青長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拉住她。
“鵲鵲别鬧,”他眼底劃過一瞬疑意,“我怎麼沒聽父親說過哪家來提親。”
“楚家,楚宴。”
沈可鵲聲音婉轉,說起那二字時,似是沾了蜂蜜般的甜。
“滿意了嗎?”
她甩開沈青長的手,鞋子跟很高,她卻步步都踩得飛快。
重重摔關上大門,還沒來得及細品剛出了一口氣的快感;一擡眼,撞進了再熟不過的一雙眸。
高山而聳,有雪意蘊在他眼底。
與不久前分别時相差無分,唯有唇角多扯了點弧度。
他依舊不緊不慢地轉着扳指,就這樣無聲地、隔着不到一米的距離,看着她。
……她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