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很靜,溫度比外面還涼些。
聞斯聿的眼神像一條蟄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此刻它是處于攻擊狀态的。
冷着臉看了莊延三秒後,他望向紀嘉臻,眼神銳利,“挺巧。”
莊延是聰明人,當然看出她兩之間有貓膩,“你朋友嗎?”
“我鄰居。”
“她房東。”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說完的那一秒氣氛再度凝滞。
感受到莊延略帶疑問的眼神,紀嘉臻補充一句:“房東,兼鄰居。”
她往旁邊站一步,給中間留出一道空,“不是要出去?”
聞斯聿唇角掀起冷笑弧度,眼神依舊陰郁,看不出半點笑意,“是,出去。”
他往外走的同時,紀嘉臻往裡進,和他擦肩過,肩膀相碰的觸感讓她心口頓一下。莊延短暫看了眼聞斯聿的背影,接着也上了電梯。
上升的過程中兩人都沒說話,莊延有話想問,但涉及隐私,他不好多嘴。紀嘉臻滿腦子都是怎麼把話題自然地切到《獻祭》影視化這事兒上去。
進門後她讓莊延随便坐,問他喝點什麼。
“溫水就行。”
紀嘉臻準備拿酒的手頓住,眉尾微挑,然後給他倒了杯溫水。
莊延接過抿了一口潤喉,然後問她:“你對《獻祭》感興趣?”
紀嘉臻在他對面坐下,右腿搭上左邊的,手肘撐到膝蓋上托着臉,“我對《獻祭》的影視化感興趣。”
莊延勾唇笑笑,今晚私宴的主題是什麼,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偏偏韋義恺沒提那三個字,其他人也就閉口不言,紀嘉臻倒是第一個把目的挂到嘴邊的人。
她不接着往下問,而是關心起他來,“你這次回國,是打算留在國内發展,還是隻回來待段時間?”
“長留國内了。”他回,“家人都在國内,一個人在國外,過得再舒坦也是漂泊異鄉,心不安。”
這話是說辭,假的不行。
紀嘉臻左耳進右耳出,她太清楚莊延回國的原因。
國際獎的含金量未必就有吹的那麼高,但相比國内大多數弄虛作假的,到底還是要真實些。他已經拿了兩個認可度很高的獎項了,實力不容小觑,遲早在歐美導演圈立穩腳跟。放棄這樣的機會回國,無非是想回到家族的羽翼下,在這個圈裡走的更輕松些。畢竟他們家出名的可不止一個韋義恺,屬于導、演、編三條路都有人的那種。
想到這,她眼底微諷。
果然,混哪條道都得背後有人啊。
“深耕導演這一行?”
莊延笑:“之前拍的都是微電影,以後想往寬了發展。”
紀嘉臻明白這個“寬”指的是什麼,馮明僑的話還在她耳邊:《獻祭》的導演,是莊延。
正當她思考着怎麼把話問出口時,莊延主動提了。
“你想要王喬這個角色,是嗎?”
紀嘉臻沒說話,但眼睛裡寫着“當然”兩個字。
莊延的雙手交疊在一塊兒,回:“恕我直言,你不适合這個人物。”
她眼睛眨兩下,沒表情,而莊延的神色認真,紀嘉臻靜了兩秒後冷笑一聲,“從導演的專業角度,還是你個人?”
“導演,和觀衆。”
紀嘉臻放下架着的腿,整個人往後靠,俨然是不服氣。
“給個理由啊。”
莊延給了她四個字:“你太漂亮,太年輕。”
紀嘉臻唇角微勾,如果這是錯的話,那她還真改不了。
“那你是不相信我的演技了。”
莊延搖頭,“跟演技……”
他話還沒說完,門鈴忽然響了,紀嘉臻朝門口看,而莊延看着她。
這個點來敲門的,除了聞斯聿她想不到第二個人。
她不想開。
門鈴響了第二遍。
莊延問她:“不去看看嗎?”
門口聲音還在響,已經不是門鈴聲了,關節叩在門上的沉悶聲明顯,敲門的人顯然有些急躁了。
紀嘉臻沉一口氣,對他說:“你坐會兒,我馬上回來。”
門外的人不知疲憊地敲着,聲音讓她心煩。
“咔哒”一下,門打開,聞斯聿閑散地站在那兒,一副冷淡模樣,滿臉寫着與世無争,手上還提一袋子東西。
紀嘉臻壓着聲音問他:“你幹嘛?”
他倒是有正當理由,把手擡高,袋子在她眼前晃兩下,“我家跳閘了,沒電,借你廚房開個火。”
“跳閘了你該去找管家,早不做飯,晚上十點要做飯了,你扯淡呢?”
“管家解決問題也需要時間,我是病号,還發着燒呢,昏睡一天了就想吃點東西,你這麼冷血?”
他這麼一說,紀嘉臻确實從他眉眼裡看出點疲态,聲音也有些鼻音,但她眼裡充滿了不相信。
聞斯聿彎腰,“不信?”
他空着的那隻手捉她手腕,帶着她的手摸他額頭。
确實挺燙。
紀嘉臻沒那麼心軟,她手掙脫開,擰着眉插進口袋裡,“病号就别做飯了,點外賣吧。”
說完有想關門的沖動,結果聞斯聿這丫突然就擡高了音量,眼神還順着她頭頂往裡看,落在莊延身上。
“我是你房東,就借個火煮個面,不過分吧?用完給你收拾幹淨,咱兩還是鄰居,更應該友好互助一下,别這麼沒人情味兒。”
紀嘉臻胸口起伏,氣的。
她倒是見識了什麼叫倒打一耙,還成她沒人情味了。
他不就是想看她跟莊延在幹嘛嗎,不就是怕她跟莊延發生點什麼嗎。
她腳一擡,把門踢開,“行,友好,互助,來,您請進。”
聞斯聿也絲毫不客氣,大剌剌地就進來了,還漫不經心地掃了莊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