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太子殿下會來,誰料竟來的這麼早,李大人還沒下山,他們正好撞上,我當時慌的不行,你交代的有些話,我竟漏下不少,還好沒穿幫,我真怕玩脫,壞了咱們的計劃。”
平安從外面采了一背簍的鮮花回來,她最是注重防曬,每次外出,都層層包裹,美其名曰全副武裝。今日戴着一頂小珍珠流蘇幔圍帽,裡邊又加戴了點鑽綴珠面頸輕紗罩,手上也用她特制的多層蕾絲滾珠木耳袖,遮的嚴嚴實實。
前些日子這樣出去還好,這幾天,天漸漸熱了,尤其眼下豔陽高照,她到家有些氣喘,香汗淋漓,進門便到院中葡萄藤下的茶桌,猛灌了一壺水。
見長安已經醒了,正在窗前閑坐看書,她一邊忙碌着整理花材,醒花打葉,換水插瓶,一邊将早上的事,原原委委講了一遍,很是後怕的樣子,仿佛經曆什麼驚心動魄,這會兒心有餘悸,拍額稱慶。
長安笑笑,“當時外頭動靜大,我迷迷糊糊也醒來聽了一耳朵,你做的很好,處理的不錯,我安心睡了一個回籠覺,剛才起來。”穿幫了也不怕,我自力挽狂瀾,扭轉乾坤,在我這裡就沒有玩脫這一項。長安自信滿滿。
見平安臉上一分興奮,幾分懊惱,知道她對自己早上的表現不甚滿意,長安開解道:“目的達到就行,别介意過程如何,複盤一下總結些經驗教訓,就趕緊翻篇,若反反複複回味,揪着自己沒發揮好的地方内耗,于事無益,倒把心氣兒自信磨沒了,下次做事畏畏縮縮,越發不盡人意。”
平安覺得長安說得極是,點頭贊同,事情已經過去了,也得到預期的結果,何必再去計較過程中一言一行,甚至表情語氣這些細節,發揮的是否完美?!
那些瑕疵之處,無論再如何糾結,也沒有重新來過和找補的機會,若揪着不放,便如同考上了清華北大,卻要計較卷面上的字迹間距不均勻,非要把卷子要回來再謄抄一遍一樣矯情。平安這樣想,心一下就開闊明朗起來。
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惴惴問道:“那他們兩個,你打算怎麼辦?”
平安穿越前在現代社會接受的十幾年教育,讓她道德感極高,長安的行徑使她心裡很不安,她知道自己雖不是擁趸,卻在推波助瀾。
她沒想到昨夜長安會那麼大膽,能和李椒做到那種程度,第二日自己還要硬着頭皮,當着李椒的面兒,按原計劃,替長安向太子表露癡心,訴說情意!
她都要忐忑死了,這種情況,在她那個世界是腳踩兩條船,玩弄男人感情,是千夫所指的敗德辱行。
可長安不同,長安有基本的為人準則,和道德底線,但并不被裹挾束縛!退出江湖之前,她是頂頂大名的鳳主,刀光劍影,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精神領袖,武林豪傑對她心服口服馬首是瞻,她睥睨群雄,号令天下,她本身就是規則的締造者,遊戲怎麼玩,一向是她說了算!她現在已經很收着了。
當初長安沒打算讓平安插手,甚至極力将她撇清在外,可平安覺得複仇一事,自己責無旁貸,毅然入局。如今既然已經投身其中實施計劃,平安便要完全按照長安的法則行事,姐妹二人也默認該是這樣。
平安有疑惑,有擔憂,長安很願意解答寬慰,當然,所有的言論,都基于她的三觀!這一點平安清楚。
“放心,一切盡在掌握,太子是咱們計劃裡的重點,我有分寸,至于李椒,完成大業也需要他助力,關鍵我……确實真的很喜歡他們兩個!”果然長安并不覺得置身兩個男人之間是什麼可恥大事,她說得十分輕巧,甚至稀松平常的照着鏡子,擺弄着妩媚的姿勢,欣賞自己的美貌。
長安知道平安顧慮什麼,但人不能隻做正确的決定,也要做一些喜歡的選擇,而做喜歡的選擇,對長安而言,就是正确的決定,違心,才是最大的錯誤。上天已注定她命途多舛,她又怎麼舍得虧待自己。
長安頓了頓,瞥了一眼自己的腿,又道: “我如今雖是個癱子,是個廢人,然青春正好,容顔絕世,他們都愛我,我也喜歡他們愛我,自然既要又要,我可不想等我又老又醜的時候,再惋惜這會兒矜持,沒照單全收,好好受用。”
機不可失,可再珍貴的機會錯失了,也有可能挽回補救,甚至複得,但時不我待,逝了,就真的不會再來:時間,才是最無可奈何的!她必須竭盡全力抓住。
長安摸着自己的臉,左右端詳:“多好看多美啊,女人青春太短,攏共才得幾年好光景?我便是健健康康的,也不能憑白磋磨了,就像薛環送我的那些頂貴頂漂亮的衣服,我曾經寶貝的很,舍不得穿,如今一件兒也穿不得了。送人也不是,扔了更不是,就隻能那麼白白收着放在衣籠裡閑置,才知當初的舍不得,是最大的浪費和辜負。”
平安想起薛環那個神秘少年,心揪了一下,不由歎了口氣,當初薛環被花鐵鐵狠狠羞辱,驅趕走了,長安為此哭了好一通。那時候長安因為金童體封印,身子長不大,根本不敢奢望薛環能與她相愛相許,厮守一生,隻是祈盼在他還愛她喜歡她的時候,享受一下少年青澀的愛情,哪怕短暫,稍縱即逝。
可憐的長安啊,明明是最正常的需求,卻因為身子長不大而不敢觸及愛情,羞于表露,隻能将所有的喜歡憋在心裡!她對異性的向往和情愫,更如貪心犯了天條一樣,罪無可恕,讓她無地自容。
如今她長大了,卻仍然因身體殘廢,而抱憾終生,這與當初處境并無不同,那種一生一世的愛情與她而言,依舊遙不可及,那麼誠如她所言,在年華最美好的時候,在還有人喜歡還有人愛的時候,她投入其中,盡情享受,便是對彼此最大的珍惜和尊重,哪怕起了貪婪之念,千夫所指又如何,起碼對得住自己。
再說,怕什麼呢?男人對一個殘廢的愛,能維持多久呢?也許都等不到長安玩脫的那一天,他們自己先愛意減馳,無心計較了。
而且,誠如長安一再申明的那樣,她們自始至終有更重要的目的,所謂愛情不過是調味品,倘若達成目的的過程中,長安能開心盡興,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