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大臉漲紅，忙不疊爬起質問。

有人往沈秋這兒看，男子見是小姑娘大步走上前，被橫裡冒出的莫緣堵住。

“小白臉跟她一夥兒的是吧？”男子撸起袖子蠻橫仰頭，“年紀不大學人英雄救美，讓哥哥我治治你！”

說着握拳揍向莫緣面門。

莫緣頭朝左一偏，右膝提起就要撞進他肚腩軟肉中。

不想沈秋一指自他耳邊冒出，輕輕點在那人拳頭上。

在場所有人都聽見幾聲“咔咔”的骨頭脆響，随即男子殺豬般痛苦地喊叫，捂住明顯軟掉的手臂跪回地上。

人們悚然瞪大眼，望着站在莫緣身後長相無害秀美的少女，臉上盡是不可思議。

莫緣也回頭盯着沈秋，眼裡好似綴滿了星星，“好帥啊你”脫口而出。

而後他轉向地上痛得淚花都出來的男子，誇張地大聲道：“大哥，原來這就是男子漢嗎？對有一技之長的姑娘們評頭論足?我以為男子漢都要保護姑娘的呢！”

人群頓時議論起來，指着男子斥責，“人姑娘都是人美心善技藝高超，就你一事無成欠一屁股債靠自家婆娘還，還敢在這狗吠?”

“诶！這麼說狗多委屈！”莫緣又對想扶起男子跑的他好友道，“他不當男人你也不當男人?他出口成髒你不會制止?”

人群連帶着那好友一塊兒怒罵。

沈秋暗自消化莫緣的話，想着他這張嘴能借來罵掌門就好了。

台上賽巧的姑娘們的氣沒生多久便熄了，奔下台送兩人泥塑小人和吃食，因着都是女子所以全塞到沈秋懷裡，塞得滿滿當當。

莫緣又從沈秋懷裡一個個抓到自己這兒，可自己這越裝越多，沈秋那兒卻也沒少，嘴上連連拒絕也阻擋不了姑娘們送禮的心。

他重咳一聲引起沈秋注意，飛快向姑娘們做最後的道謝後，勉力騰出手抓在沈秋左臂。

“失禮了！”

他撒開腿，帶着沈秋從人流中往外跑。

家家戶戶燈火通明，街角小鋪挂着花骨朵似的紗燈，祈天燈飛滿天空幾乎要将黑夜點亮。

密布的人群嘈雜歡鬧，沈秋一路踩着莫緣開辟的縫隙，心情雀躍無比，還有閑心咬一口頂住下颌的糖糕。

莫緣好不容易找到比較少人的隐蔽轉角，趁沒人注意把東西丢進腰帶空間，結果擡眼就見沈秋邊跑邊吃沾上的碎屑，噗嗤笑出聲。

沈秋任他笑，慢條斯理把糖糕吃完才将東西收好。

“我知道你為什麼喜歡跑出來了。”莫緣道。這會兒他眼神不躲閃了，直直看向沈秋，反倒讓她有些想避開。

“為何?”她垂下眼，用手帕擦嘴。

“不隻是因為開心好玩，還因為出來的你才是你。”

沈秋動作微頓，長長的眼睫向上劃出弧度，目光回到莫緣身上。

莫緣眼神散了散，不知出神想了會兒什麼才聚回來，長久凝視她。

“如果我沒有出來遇到你，根本不知道天天在山上穿白色衣服的你，其實喜歡亮色漂亮的裙子；也不知道在快樂的節日裡，你居然會随手幫一個陌生女子；更不知道原來仙人也不是每個都很注重形象，比如你就會邊吃邊跑。”

“好多小故事會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上演。”

“沈秋，你變得鮮活了。”

他的眼神裡出現幾分看不懂的欣慰和感動，從小啾啾到眉眼，從眉眼到唇角，都洋溢着無與倫比的欣喜。

知道這些會讓他這麼高興嗎？

沈秋蓦地想起殺完紅鬼後，莫緣小聲告誡自己不要聽褚姑娘說的“好姑娘還是得與男人成家，相夫教子一大幸事”之話。

褚姑娘說這話是在喝茶的時候，他怎麼會知道?

心跳驟然劇烈。

“你……在我遇到褚姑娘時就跟着了?”她喃喃問。

莫緣的表情僵住，想了半天自己從哪兒漏了馬腳，“啊！我在逛街嘛，碰巧看到了，但是乞巧節你懂的，我也不好意思上去找你。”

他幹笑掩飾情緒，“那褚姑娘又怪怪的，我怕你萬一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跟着了。這不，打架的時候還幫你遮了下呢！”

沈秋笑着點頭，“很厲害。”

兩人都沒注意到對方通紅的耳尖，抿唇憨笑相對而立。

沈秋裝作清理碎屑的樣子，講後悄悄按在胸口上。

砰砰砰砰……

是乞巧夜的氛圍太過濃厚，還是莫緣言行太過引人注目?

她想應該都不是。

是她有些在意了。

奇怪的莫緣、正直的莫緣、很會吵架的莫緣，玄道天賦高的莫緣、喜歡看話本與追八卦的莫緣，和看到她、理解她、鼓勵她的莫緣。

“莫緣。”她指向遠處一家書冊頗多的書坊，“我們去那看看吧。”

莫緣輕輕點頭，眯眼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