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行州腦子一瞬間閃過好幾個念頭,卻見方知虞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頭也不回地帶着人離開了。
賀行州:“……”
人走後,賀行州才想起來自己還戴着棒球帽和口罩。
他伸手摸了摸帽檐,無聲說了句“我靠”。
人已經走了,他再繼續待着也沒有必要,快步走進住院大樓。
賀建章住在頂樓的專屬病房,賀行州一到上面,隔着虛掩的門就聽到了老頭中氣十足的聲音,沒有半分病人的樣子。
果然就是在裝病逼自己就範。
賀行州推門進去,屋内的交談聲停下來,轉頭朝他看過來。
他摘下口罩,沖坐在病床上的賀建章叫了聲爸,又沖他旁邊的人叫了一聲劉叔。
劉叔年輕時是賀建章的司機,後來做了賀家的管家,賀行州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見到賀行州,他面露笑意,站起來招手說:“行州回來啦?快進來,快進來。”
反倒是賀建章看到他,拉下臉來:“你還回來幹什麼?”
賀行州走到裡邊的沙發坐下,兩條長腿随意岔開,把帽子也摘了随手放到一邊:“回來結婚啊,您不是把我賣了嗎?”
賀建章對他的說法不滿,哼了一聲:“什麼賣不賣的?你以為自己很值錢嗎?”
“當然。”賀行州說,“日薪208萬,我很貴的。”
賀建章:“……”
劉叔從一旁的茶室給他倒了茶,一出來就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呵呵地說:“厲害厲害,以後我和老爺子都靠你養老了。”
“小問題。”賀行州接過茶,“謝謝劉叔。”
“208萬算什麼錢?目光短淺!”賀建章教訓了幾句,“你要是願意回來繼承家業——”
“我對繼承家業沒有興趣。”賀行州涼涼地說,“我對現在的工作很滿意,沒有跳槽的打算。”
“你那不叫跳槽,叫回歸主業!”賀建章抓起一旁的枕頭砸過去。
“我的主業就是演員,我是不會退圈的。”賀行州擡手一把抓住枕頭,順手塞在自己背後靠着,“不就是結婚嗎?結呗,跟誰結不是結。”
“你别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樣子!”賀建章苦口婆心地說,“知虞是我老朋友的孩子,又在我身邊工作了這麼多年,我對他知根知底,這孩子不僅工作能力出衆,人也乖巧懂事,他願意跟你結婚是你小子走了狗屎運。”
賀行州:“……”
乖巧懂事?
賀行州腦中浮現剛才方知虞一腳把人踹翻的畫面,懷疑地看着賀建章:“乖巧懂事?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你沒看過他動手打人的樣子吧?我都擔心自己婚後被家暴。”
賀建章皺眉:“胡說八道什麼?”
“你别不信,我親眼所見,他一腳——”
“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賀行州擡頭望去,先是看到門口站在一道高挑的身影,視線往上移,映入眼簾的是線條優美的下颚,然後是薄而粉的唇,最後是烏黑沉靜的雙眼。
——是方知虞。
賀行州嘴唇動了動,将餘下的話咽了回去。
……也不知道對方聽到了他剛才的吐槽沒有。
病床的賀建章一看到方知虞就眉開眼笑地說:“知虞回來啦?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沒受傷吧?”
“已經處理好了。”方知虞走進來,“抱歉賀董,讓他打擾到您了。”
“你沒受傷就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警方處理吧。”賀建章擺了擺手,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你也别老叫我賀董,小時候你都叫我賀伯伯的。”
方知虞從善如流地改口:“賀伯伯。”
“诶!”賀建章笑着應聲,轉頭介紹起了賀行州,“對了,這是我兒子行州,剛剛從沂州回來,你們倆還沒有見過面吧?行州,這是知虞。”
方知虞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賀行州,後者姿态懶散地坐在沙發上,微笑地看着他,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明明帶着笑,無形中卻帶着一絲挑釁。
方知虞走到他面前,面色平靜伸出手:“你好,我是方知虞。”
賀行州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他想起剛才在院子外方知虞那句“斷子絕孫”的話,再想到即将和方知虞結婚的自己,表情微妙,視線落在方知虞遞到眼前的手上。
方知虞的皮膚很白,像是冷白的玉瓷,但是甲蓋上卻透着淡淡的粉。
這人真是連指甲蓋上的月牙都漂亮得不可思議。
賀行州心裡“啧”了一聲,終于從沙發上起來,伸手握住方知虞的手,掌心觸到一片涼意。
這人的體溫和他的心一樣冰冷。
“你好,初次見面,我賀行州。”
賀行州頓了頓,眼睛牢牢地盯着方知虞這張秀美得過分的臉,有些惡劣地加了一句:“你未來的丈夫。”
他有些期待方知虞的反應,好奇這張冷漠的臉會出現什麼樣子的表情。
是惱怒,還是不甘?
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在這場婚姻裡身不由己?
一想到這裡,賀行州心裡居然有種莫名的……平衡。
然而方知虞卻沒有任何他所想的反應,隻是面色平靜地與他對視:“不是初次。”
賀行州:“嗯?”
難道剛才他認出自己了?賀行州來不及細想,聽到方知虞接着說道:“我們以前見過。”
以前?
賀行州下意識追問:“什麼時候。”
方知虞語氣溫和:“在你十八歲哭着喊着要上電影學院的時候。”
賀行州面色一僵:“……”
說好自家人,怎麼說話這麼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