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歲這時候恍然的想,他和侯金花還真是像,高中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在家裡指着人罵,然後憋着一股氣直接走了。
季婉婷抽抽搭搭的開始掉眼淚。
侯金花坐到沙發上,她不耐煩的遞給季婉婷一張紙巾,“你别給我裝可憐,我不吃這一套。”
季婉婷磕磕巴巴的喊了一聲,“媽。”然後就又流出了眼淚,一句話怎麼都說不完整。
季青歲木在原地,這是他第一年回家,就這麼不幸的惹了這麼多事,他有時會想自己真是沾上誰,誰就倒黴。
侯金花抿着嘴不肯退讓,季青歲啞着嗓子開口,“我錯了。”
幾年來從未說過的這三個字,第一次從季青歲嘴裡吐出,他明白侯金花和他一樣都是個下定決心就不會改變的人,他現在也說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心悔過。
侯金花明顯愣住了,不過她很快調整了過來,“知道錯了就把我養你的錢還回來,最起碼把你扯黃的彩禮還給我。”
季青歲喪氣的垂下頭,低聲說道:“行,我來給你這錢,我再攢攢。”
侯金花幾乎是跳了起來,她推了季青歲一把,“你!你有什麼錢?這幾年了連一個車都沒有,給我裝什麼!”
季青歲也沒有反抗,順着這力道倒在沙發上。
說來說去侯金花就是那一個态度,兩人又被她退出去。
季青歲看着斑駁的大門,苦笑了一聲,“走吧,咱們去找李恒宇吃飯。”
季婉婷還在抹眼淚,聽見季青歲說正事,她拿着車鑰匙往下走。
和李恒宇約見面的地方是縣裡一個不錯的餐館,剛推門季青歲就看見李恒宇翹着腿伸在桌上,腿上裹着石膏,嘴上還叼着一根煙吞雲吐霧。
季婉婷淡淡看了一眼李恒宇,她現在也不理解自己當初怎麼看得上李恒宇的。
很大的包間,但隻放着一個圓桌,上面擺着菜單,李恒宇轉着桌子但兩人面前,“兩位真是讓我好等啊,點菜吧,先說好,你們請客。”
季青歲看了眼四周,環境雖說不怎麼好,也算的上是縣裡一等的了,當然也很貴,他笑了一聲,原來在這裡等他呢。
季婉婷卻是一口答應了下來,“行,最後一次請你,以後離我遠點。”
李恒宇一哽,“有你娘們的說話的份嗎?我還沒說讓你離我遠點!”
季婉婷嗤笑一聲,她揉了揉剛才哭過有些發澀的眼睛,坐了下去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李恒宇。
服務員這時剛好送來了茶水,三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勢終于降下去。
知道菜逐漸上齊季青歲才說:“什麼事,你說吧。”
李恒宇哼了一口,他扒拉着桌上唯一的魚肉,夾了一大塊放進盤子裡,但接下來的動作倒沒有那麼粗魯了,他慢條斯理的挑着魚刺。
“官司我還是要打的,不過我看了程序,說是要過段時間才能受理,我看你們直接給錢就行了。”
是個傻子都知道這是訛人,季青歲竟然淡淡的笑了出來,也不知道這李恒宇是怎麼想出來這麼招笑的話。
“那你和我律師說吧。”季青歲唬了一聲。
李恒宇激動的站起來,“你他媽的,還敢找律師?”
季青歲看了一眼李恒宇,他還是太小心了,竟然真的以為這人會鬧出什麼東西,現在不還是慫包一樣隻會嚷嚷?
季青歲站起身直接對季婉婷說:“走吧姐。”
季婉婷沒有在這種事上優柔寡斷,她直接站起來,“走。”
李恒宇腿還受傷了一條,“季青歲,你個沒口口的,旁邊的都是一群倒黴鬼,你姐是,你那天帶來的朋友也是,要不是你們,我這幾天會這麼倒黴?又時花盆又是鐵皮的砸,賠我醫藥費!”他幾乎是哄了出來,一雙濃密的粗眉皺到了山根處,臉上的褶皺堆疊在一起。
這頓飯季青歲沒有讓季婉婷結賬,他直接拉着季婉婷走了出去,“行了,明天還有工作,不該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況且這邊已經差不多找到律師了。”
季婉婷歎了口氣,準備去開車。
車上季青歲輕聲問,“這李恒宇這麼蠢怎麼開起來的店?”
季婉婷輕笑一聲,“那是他爹的,他隻是一個挂名的太子爺。”
這也算是一個解釋了,當初看他自己開店以為真的有本事,結果隻是一個會嚷嚷的傻子。
車輛緩慢行駛,季青歲看見了郊區那個通往破廟小路,莫名想起了陸澤。
李恒宇嘴一直很髒,什麼都能從他嘴裡吐出來,說見了陸澤就倒黴,他怎麼不知道?
不過……
季青歲将車窗打開,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我去,你這明天你課真好啊,剛好請假了,可以一直睡到明天下午兩點。”
是譚欣發過來的,季青歲笑了一聲,回了個表情包。
沒有再看信息,他看見了一晃而過的酒吧,季婉婷緩緩說:“媽那裡怎麼辦?”
怎麼辦?季青歲也不知道,他自從成年後就再也沒和父母交流過,他怎麼清楚?還有季婉婷找不到的工作,還有錢……
街邊閃過一個酒吧,季青歲喊停了季婉婷,“姐,我在這兒下車。”
季青歲下了車,春天的晚上有些冷,他裹了裹衣服。
煩躁,他腦子裡隻有這兩個字,心裡許久未抒發的那種躁郁被等吹了出來,他随手打了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