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烨聞言,無奈地吻着他的額頭:“好,那太傅累了一定跟我說。”
兩人就這麼相攜着,走過那燈火之中,彌漫着煙火氣息的街市。
到底還是受了前幾年惡政的影響,如今渡州買賣的商貨品類其實有些單調,大多都是絲織品,但也有不少做得精巧的。
兩人走過一個攤位時,蕭臨烨伸手取拿起一隻紅緞繡童子抱鯉花樣的荷包,遞到裴蘭卿面前來看:“這東西倒是比宮中繡得有新意,不若買下來,等孩子滿月時,裝他剪下來的頭發。”
裴蘭卿看着那荷包也覺得十分喜歡,可是卻搖了搖頭,正當蕭臨烨疑惑時,卻見他又從那攤子上取了隻一模一樣的,一并放到了蕭臨烨的手中。
“太傅這是——荃兒那時候用的是宮中的荷包,太傅想要給他也補上嗎?”蕭臨烨隻當裴蘭卿是怕荃兒覺得偏心。
可沒想到裴蘭卿卻仍是搖搖頭,拉着蕭臨烨的手,放到了自己顯得比尋常孕者大得多的肚子上,含着笑說道:“前幾日,馮太醫來請平安脈,跟我說……這肚腹略大,是因為我懷了雙胎。”
“當真?”蕭臨烨一時間又驚又喜,忍不住用雙手極為珍重地托着裴蘭卿的肚子,可随即又擔心起來:“太傅的身子可曾吃得消?來日生産時——”
裴蘭卿卻用指尖抵住了蕭臨烨的唇,将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溫聲勸慰道:“馮太醫說我這次身子情況極好,隻要接下來安穩養胎,不會再如上次那般艱難的。”
蕭臨烨仍覺得不放心,暗暗決定私下裡再好好詢問太醫,務必讓他們做好完全的準備。明面上卻不想掃了裴蘭卿的興緻,臉上露出了笑容,擁着他連連親吻:“好,這些日子我一定照顧好你們。”
這時拉着宋烈馳在前面玩鬧的蕭予荃,不知道發現了什麼好玩意,大聲地呼喚着兩人。
蕭臨烨與懷中的裴蘭卿相視而笑,買下了那兩隻荷包後,便越發仔細地扶着裴蘭卿的身子,向着蕭予荃走去。
兩人的身影在人群中漸行漸遠,而在他們身後,無人注意的髒亂小巷中,一個發絲淩亂衣着破爛的人,正在衙役的看守下,戴着鐐铐打掃着難聞的垃圾。
那正是昔日裡,在渡州城中橫行霸道的錦衣小公子呂為寶。呂家被問罪抄家後,蕭臨烨特地關照了一下這位呂小公子,查到他雖然仗着家世在渡州胡作非為,但這些年來終究沒有鬧出過人命。
于是再三思量下,蕭臨烨決定判他在渡州城中做滿十年勞役,以償還這些年犯下的罪過。
可呂為寶自幼嬌生慣養,何曾做過這些事,沒過幾天手心便被磨得沒有一塊好皮,可今日城中節慶,他又不得不出來清掃。
正當他疲憊至極時,卻恰好看到了從他面前,相擁着走過的蕭臨烨與裴蘭卿,兩人恩愛的模樣烙印在他眼中,心中的酸澀不禁湧上心頭。
他突然生出不甘與憤憤,想要沖進街市,将手中污濁的垃圾潑到兩人的身上,讓他們渾身腥臭跟自己一樣狼狽,看“秦六”還親不親得下去!
可誰知他擡腳時卻忘記了腳腕上的鐐铐,被絆得重重摔倒在地,反而自己滾了一身得髒污。
呂為寶無能又憤恨地拍打着地面,而遠處的蕭臨烨與裴蘭卿,此刻不會、日後也不會注意到有他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他們與呂為寶之間再不會有任何交集,兩人隻是繼續相擁着說笑着,走向更為熱鬧的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