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海風不像冬天那樣,帶着城區略顯渾濁的空氣,吹在臉上如刀割般生疼,冷得好像要浸透骨頭。
溫柔的風帶着獨屬于海洋的鹹腥氣味拂過臉頰,帶來獨特的記憶味道,吹過枝葉時好似錄制的海底人魚悠揚的歌聲。
甯朝盈同元冬一起走在海邊沙灘中間專為行人修建的紅色道路上,不遠處海水拍打着岸邊,有成群的海鷗在空中飛舞,視線盡頭是一輪金燦燦的落日,海平面連同海鷗一起被披上金色薄紗。
“看起來我們運氣很好,不僅明天能看到日出,今天還有落日可以欣賞。”甯朝盈偏過頭去,笑盈盈地對元冬說。
元冬手裡拎着兩樣小吃和一瓶水,笑道:“是啊,夕陽也很美呢。”
潮水一波一波上漲,最大的那朵浪花差點打濕她的鞋尖,甯朝盈蹲下來,努力伸手去與海浪擊掌,“好像要漲潮了,看樣子這條路也可能被海水淹沒。”
元冬同她一起蹲下來,撿起紅色路上的貝殼,确定地說:“會沒過這條路的。”
海邊的人不算少,前前後後相隔不遠都有三三兩兩欣賞落日的人,甯朝盈沒有在這裡站太久,免得擋了後來人的路。
“我記得我來過這裡兩次,一次是小學,那時候這裡沒什麼人,隻有海水和海鳥,我們當時就坐在附近的沙灘上野餐,甚至還有一個小燒烤爐可以燒烤。”
想到幼時的事,她露出懷念的神情,“後來初中再來的時候這裡變得很髒,海裡因為富營養化有很多藻類,沙灘上各種垃圾數不勝數,我那時候很遺憾。但我高中時媽咪跟我說,這裡經過治理已經重新變幹淨了,可惜學業太忙再也沒空來。”
簡簡單單幾句話,元冬便在心裡勾勒出超小隻的甯朝盈在沙灘上邊跑邊笑的模樣,小小的甯朝盈應該會很可愛吧,說不定人小鬼大還會自己抓螃蟹去烤呢。
像是被自己腦海中的畫面逗樂,她笑道:“那現在這裡讓你失望了嗎,和你小時候相比?”
“人比小時候多了這麼多,但環境很好。”甯朝盈伸出手畫了一個大圓圈,似乎在強調現在的人有多麼多,“從滿是垃圾的沙灘變成現在這樣,應該也費了很多力氣吧,有種我在和這個沙灘一起成長的感覺。”
看到路邊寫着“禁止亂扔垃圾,沙灘禁止燒烤”,她遺憾地說:“可惜不能自己燒烤,但是因此能收獲到美麗的沙灘也值得。”
微涼的海風中和了落日的餘溫,吹得人很是舒服,周圍同樣欣賞落日的人群默契地保持小範圍安靜。
沒有複雜的心思和複雜的話語,大家都在默默欣賞海天一色的美景。
元冬嘴角帶了淺笑,她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安靜純粹地與自然共處過,身邊是可愛的小朋友,一切都那麼正好。
“可以下次找個允許燒烤的地方再去一趟。”她的嘴比心更快一步給出承諾,在她尚未來得及思考是否會有下一次的時候。
“好呀,那就說定了,下次還和元冬姐一起。”
在兩人說話間,天邊那個金燦燦的火球徹底沉入地平線,隻剩下錦緞般的橙色雲朵。這時,她們已經快從入口走到出口了。
甯朝盈看向元冬,“走挺久了,要不要休息一會?”
元冬估摸着她也走累了,欣賞點頭,“可以,我記得來的時候看到有家咖啡館,那邊二樓應該可以看到海邊。”
落日的餘晖染紅了元冬的珍珠耳墜,小巧圓潤的珍珠變成一點朱砂,點綴在元冬白皙的耳垂上,也落在甯朝盈的瞳孔裡。
“愣什麼神呢?”元冬看見呆站在原地的甯朝盈,好奇地問。
甯朝盈垂下眼眸,“沒什麼,就是感覺元冬姐的耳墜很漂亮。”
“就是普通的珍珠而已,随便一家珠寶店買的。”話是這麼說,元冬下意識摸了摸耳垂,白皙的指尖也因此染上金芒。
甯朝盈沒忍住伸手摸了摸那顆珍珠,“元冬姐喜歡珍珠?”
“戴習慣了而已,就是随便戴個東西免得愈合罷了。”元冬笑了笑,不欲多說。
咖啡廳的人并不多,兩人坐在吧台前面浏覽菜單。
一身深藍色連衣裙的老闆一邊擦拭台面,一邊同她們聊天,“你們現在來也算趕上好時候了,等到夏天學生放假的時候,這裡幾乎天天人滿為患。還是現在好,有生意能吃飽飯,卻也不會太累。”
“我要杯燕麥奶吧,現在喝咖啡怕等會睡不着。”甯朝盈點完單同老闆聊道,“老闆,那你平時一般什麼時候營業啊?”
“晚上差不多到八點,早上看我心情,最晚九點開門。你們這是準備早起看日出?”
“對呀,老闆姐姐有什麼推薦的地方沒?我隻在網上看過攻略,肯定不如老闆姐姐你了解。”
元冬看着她一口一個“老闆姐姐”,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合着這叫誰都是姐姐啊,那她真是有不少好姐姐了。
沒聊幾句,老闆便把咖啡做好端到她們面前,“二位的飲品好了,請慢用。友情提示,二樓窗邊景色會更好哦。”
“謝謝老闆姐姐。”甯朝盈殷勤地拿起兩個杯子,“元冬姐,我來端,你拿之前買的小吃吧。”
坐在二樓開闊的露台上,元冬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你是不是碰到誰都喜歡叫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