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嗎?”原北似笑非笑,轉身将餐券交給餐廳主管,“姐,多給他拿點。”
方野端着滿滿一盤早餐坐下。他來之前草草吃了點東西,坐下後才發覺原北已經吃過了,正閑适地翹着一條腿翻着手機。
共進早餐隻是幻覺,他有些後悔,叉子叉起一塊培根,不小心劃到餐盤,在安靜的角落發出刺耳的一聲。
原北被驚動,支着臉看向他,方野尴尬地放下叉子,掩飾地端起橙汁喝了一口。
“不想吃?”原北問他。
方野搖頭否認,猶豫地看着被叉子卷起來的培根,說道:“我以為你還沒吃。”
他覺得後半句說出來太自作多情,倒是原北思索片刻後笑道:“哦,你想和我一起吃?”
方野不知道怎麼承認,過了會他說:“是不是不太好?我昨晚不該跟你吵架,抱歉。”
原北定定看他一會,沉黑的眼睛捉摸不透:“當老闆後,你表達能力提升不少啊。”
方野剛咽下去的培根堵在胃裡:“你不高興?”
原北歎了口氣,他笑了笑,這個短暫的笑容都來不及在方野視網膜上多停留一秒。接着他看向窗外,樓下的噴泉剛開始工作,起伏噴湧的水柱伴着音樂的節奏,折射出彩虹的微光。
他沒回答這個問題,不過方野已經意識到他問錯了。
好像氣氛又被搞糟。
原北将大衣脫下,解開左手襯衫的袖扣,放在餐桌上。
明亮的餐廳光線裡,方野能看清他手腕上凸起的一塊骨頭,以及薄而潔淨的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手指關節處透出健康的淡紅。
“不是來還手表嗎?”原北漫不經心地說,“幫我帶上吧。”
來的理由之一是還手表,等真的見面,方野卻又故意把手表忘到腦後。可原北記得了,他也不能說什麼,拿出接近體溫的手表,解開表扣。
原北的手沒有力氣,就這麼擱在鋪了米黃色桌布的桌面上。方野沒敢看他,隻是握住他溫暖的手腕擡起來,手腕内側溫熱的皮膚緊貼着他的掌心,仿佛連底下的脈搏跳動都能傳遞過來。
手表很容易就套上,方野一手握住原北的手腕,另一隻手的手指合攏,咔哒一聲,手表物歸原主。
一切動作完成後,原北的手腕也被方野圈在手中。他用的力氣不大,隻是戴上後有些出神,直到原北輕輕将手抽回去,方野才如夢初醒。
他自覺應該說聲道歉,但不想說。
坐在對面的原北按了鈴要了杯咖啡,對剛剛的事毫無感覺的樣子,似乎并不介意。
11
原北下樓時問:“車停在哪裡?停車費記在我房間号上吧。”
方野正毫不講理地對他的車産生一種突然的厭惡感——主要是沒人想在光鮮的前任面前展示自己補過漆的二手車。他按開了鎖,不遠處那輛平平無奇的黑色轎車跟着亮起燈。
原北看了眼車位号,拿出手機邊登記邊說:“你去開車吧,我在這裡等你。”
方野後悔都來不及,不像昨晚有夜幕遮擋,現在原北可以看出來了,他過得其實并沒有那麼好。
遇到前任時沒有發家緻富,可能是世界上最倒黴的事之一。
原北拉開車門坐進後座,問他:“你今天怎麼安排?”
“……什麼?”方野思路被拉回來,“我來還手表,然後……”
他卡住,原北這時從後面靠近,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是說請我吃飯?那家老陳餐館還在嗎?在的話中午去那裡吃吧。”
方野把方向盤攥了攥,先是說“在”,又說:“現在是他侄子接班。”
原北疑惑地嗯了一聲:“他侄子,誰?”
“陳飙。”
原北沒出聲,方野通過鏡子向後看他,看見他短促地皺了下眉,一幅被壞了興緻的樣子。
“怎麼是他?”
“那是他叔的店。當時畢業後他去讀大專,沒兩年退學了,就回來飯店打工,現在算半個店長。”
原北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幾下,語氣冷淡下來:“這麼倒黴,換一家吧。你有什麼推薦的嗎?”
最後定下來的是一家連鎖餐廳,原北嘴挑,看上去很勉強,不過别的店他更沒興趣。
方野看他不高興就會下意識自責,尤其是他該盡地主之誼的時候,随後他想為什麼要對抛棄他的前任愧疚,一顆心被左右來回撕扯。但原北很快便将那點情緒收起來了,他平靜的臉如同一座玉石雕像。
“老闆!”
上午這段時間沒什麼客人,小梁正在擦玻璃門,看見方野的車立馬舉手招呼,沒料到車上還有另一個人。
原北不見外,含着笑也對她點頭,仰頭看了眼招牌,轉頭問方野:“昨晚沒來得及問,起這個名字,是因為學校周日放假嗎?”
方野:“不是。”
原北看起來是想聽他的解釋,不過小梁已經拿着抹布興奮地湊上來,他隻好打住話頭,簡短地介紹:“原北,平原的原,北方的北,我的朋友……高中同學。”
原北溫和地說:“你好。”同時手已經伸出去,和小梁輕輕握了一下。
小梁反應很直接:“老闆,當年一中那麼多帥哥的嗎?”
方野不知道怎麼回答,皺了皺眉。原北則很坦然地接受誇獎,自若地走進店裡,拿起托盤和夾子。
“你們店裡有提成或者獎金一類的嗎?”原北還說,“我可以辦張卡,業績算給小梁。”
“你當我們這裡是理發店?”方野硬邦邦地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