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屏息凝神,在走廊處小心翼翼地将禮堂大門合攏。
所幸現在門軸并不像六年後那般生鏽不堪,隻在最後合攏時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咔”聲。
二人下意識身體繃緊,直到門縫順利完全閉合,才長舒了一口氣。
“如今怎麼辦?”林筠壓低聲音問道。
“别急,”吳恙靠向牆邊,“趁着現在暫時沒人發現我們,先捋捋狀況。”
林筠點頭,疑惑問道:“我們為何會困在葉琪和李文俊的身體裡?”
“第二重問靈失敗了……”吳恙眉間緊鎖,“在被陰物察覺時,我隻來得及布置最簡易的移魂陣,未曾想随機移入了這二人的身體中。”
“問靈怎麼會失敗?”
“死因有問題,”吳恙垂下的指尖無意識敲了兩下牆面。
“葉琪不是因為中毒而死的。”
“……可這說不通,”林筠回憶了一下蘇荃的說法,“當時應當有很多人都親眼目睹了她在台上喝下毒藥,然後毒發身亡。”
吳恙點了下頭:“确實蹊跷,為了驗證這一猜想,我一直按兵不動等到了你即将飲下毒酒,可這陰物沒有絲毫反應,說明……”
他面色越發凝重:“說明她本就記得這段過去,絕非死于這段記憶。”
二人一時腦中閃過種種可能,卻沒有好的解釋。
吳恙歎了口氣:“無論如何,我們如今都必須盡快脫離問靈狀态,否則即使不被發現,魂魄也會被逐漸消磨殆盡……”
他順手摘下面具,面上的表情嚴肅且沉重。
“換句話說便是……魂飛魄散!”
“噗!”
林筠沒忍住笑出了聲。
吳恙話說得吓人,可偏偏面具之下的臉實在滑稽——眼睛周圍規規矩矩地塗了一圈白色油彩,帶着面具的時候不違和,如今取下面具、再配上嚴肅的表情便顯得不倫不類起來。
吳恙很快從林筠的反應意識到不對,默默将面具扣了回去。
林筠笑得更起勁兒了。
“有那麼好笑嗎?”
林筠繼續笑。
這小子!
吳恙也沒忍住咧了嘴角:“傻逼吧!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
林筠收斂了一些,但面具下嘴角仍然噙着笑意,說的話卻格外認真。
“因為我相信你。”
吳恙愣了一瞬,然後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左右張望了兩眼:“那是,也不看我是誰!”
“如今這局面一般人可就真沒辦法了,但我二重問靈時成功了大半,如今進入的這段記憶哪怕不是葉琪身死的直接原因,也必然會有關聯。”
他伸出手打了個響指:“隻要能找到她真正的死因,便可以施行第三重問靈!”
“走吧,先查探一下禮堂外的其他教室,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吳恙拂了下鬥篷衣擺,拉着林筠往走廊走去,開始在各間教室摸索起來。
幻境中的各個教室與六年後滿是灰塵的瘡痍狀态不同,雖然看得出有些年頭,但卻整潔幹淨,甚至有些黑闆上還殘留着工整的粉筆闆書,正常得有些詭異。
直到二人走到走廊的最後一間教室,推門時才發現這間教室的木門竟上了鎖。
有問題,二人對視一眼。
林筠從兜裡掏出簪子,準備将尖頭插進鎖眼。
“你還會這個?”吳恙有些詫異。
“生活所迫。”林筠随口答道。
隻見他熟練地将簪子卡入鎖扣,指尖穩穩抵住簪尾,正準備發力旋轉鎖芯——
“轟!”
禮堂大門突然爆裂,無數無面人似乎感應到林筠開鎖的意圖,如潮水般傾瀉而出。
它們原本空白的臉上此刻裂開血盆大口,脖頸扭曲成詭異的角度,手腳并用在走廊地面爬行,指甲刮擦地闆的聲響令人牙酸,像一群喪屍般湧向林筠。
“操!”吳恙暗罵一聲,擺出了随時往門裡撲倒的姿勢。
千鈞一發,林筠聽到自己的胸腔裡傳來劇烈的心跳聲,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在血管裡奔湧。
最近的無面人已經撲到三步之内,腐爛的指尖幾乎觸及林筠的衣擺。
咔嗒!
随着鎖芯彈開的輕響,吳恙猛地撲向林筠的腰,在無面人襲來的瞬間将他一起帶入了門内。
寂靜。
林筠緩緩睜開雙眼,隻見房門處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壁障,将重重疊疊的無面人擋在了門外,一張張血腥的面容在不住地嘶吼,卻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咚——”
一聲悶響從身後傳來,帶着沉重的黏膩和遲緩。
“咚!”
又是一聲,像是鈍刀劈進濕軟的肉裡,刀刃卡在骨縫間,又被蠻力拔出。
林筠的呼吸微微一滞,頸後汗毛倒豎。
他和吳恙一齊緩緩回頭,視線越過房間昏暗的光線,落在身後不遠處。
一個男人正背對着他們,跪在地上,機械地揮動着手中的刀。
他的動作癫狂而精準,每一次砍落都伴随着黏膩的撕裂聲,刀刃卷了邊,卻仍固執地劈砍着地上的屍體。
血從屍塊間汩汩湧出,刀刃每落下一次,血泊便擴大一圈,黏稠的暗紅色液體順着地闆蜿蜒爬行,一路流淌至二人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