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軒。
昭昭回去複命的路上,順道找武将軍玩。
衛嘉彥最近甚少出門,武将軍孤零零地待在籠子裡,水汪汪的綠豆眼耷拉着,揣手趴在軟墊上,遠遠看着像一灘黑泥裡掉了兩顆芝麻。
為了防止院裡的下人吓到武将軍,衛嘉彥請鐵匠造了鐵籠,通常不會把它放出來亂跑。
她一走近,武将軍騰地站起來,紅舌頭激動地亂甩,兩隻大爪子伸出鐵籠,臉被鐵絲擠得變形。
昭昭歡喜地捏住小黑狗的嘴筒子,輕輕撫摸它鼻子中間的絨毛——她現在完全不怕它了。
通常這個時候武将軍都會享受地閉上眼睛,今日卻有點奇怪,它湊近她的手嗅了嗅,忽然大聲叫喚起來。
昭昭疑惑地摸了摸它的頭頂,安慰道:“你是想出來嗎?”
可惜她身上沒帶鑰匙,不能把武将軍放出來跑幾圈。
武将軍龇牙看着她,小黑耳朵豎起來,在狹窄的籠子裡繞圈跑,看起來很着急的樣子。
昭昭想了想,多半是衛嘉彥幾天沒來看它,武将軍想念主人,在求助她呢。
她蹲在籠子前想安撫它,奈何武将軍不配合,縮在角落,愣是不湊過來。昭昭沒辦法,見它可憐,幹脆把手伸進籠子摸它。
變故在瞬間發生。
武将軍兩眼放光,忽然毫無征兆地撲了過來,昭昭下意識縮手,武将軍的爪子已然抓過來,精準地抓斷她手腕的珠串,血紅色瑪瑙散落一地,有幾顆個頭大的立刻就碎成兩半。
昭昭驚呼出聲,詫異地看着武将軍在籠子裡歡快地上蹿下跳。
武将軍從來溫馴得很,整日安安靜靜的,一隻狗老實地呆在籠子裡。
今日不僅脾氣暴躁,還主動傷人,太過反常了些,昭昭不由側目。
手腕上隻有一圈被繩子勒出的紅痕,并無任何抓傷痕迹,武将軍似乎隻是因為調皮想抓斷她的手串,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昭昭直覺不對,犬類鼻子最為靈敏,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才會突然性情大變。
她随手撿起一塊殘損的瑪瑙塊,對準陽光仔細觀摩,這一看便看出違和的地方。
瑪瑙摔碎截面比外表鮮亮些,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像是在表面上了層薄薄的顔料,她伸手使勁摳了摳,指甲内側有些微的黑色粉末,類似藥渣。
昭昭怕有毒,趕忙丢開手,蹲下去看其他幾塊,一樣是中間鮮豔,表皮暗沉。
她抽出帕子将殘渣包裹起來收進荷包裡,仔細檢查武将軍周圍沒有碎片,才氣悶地回了落雨軒,心中有了猜測。
走回去的路上,昭昭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衛嘉彥。
其實即使不被武将軍發現,她也不會戴這串來曆不明的手串,大概會收進盒子裡落灰。
落雨軒和梅院本就關系不好,衛嘉彥眼前又有事要忙,昭昭思前想後決定先弄清楚手串上是什麼。
侯府内有常駐的大夫,但昭昭不想走漏風聲,第二天歪在衛嘉彥懷裡求了他許久,才同意她出府買衣裳,衛嘉彥自己抽不開空,擔心她的安危,吩咐衛小羽陪着她。
昭昭高興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像隻快樂的小鳥,蹦蹦哒哒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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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州城分東西兩市,西市以貿易為主,除了三條街的商鋪,還有冗雜的移動貨攤。東市以娛樂為主,因沿岸有一條向東而去的楊柳河,兩岸多煙花之地。
兩市相距甚遠,昭昭用的借口是買衣裳,隻能去西市晃悠,沒辦法順道回一趟滿玉樓。
上次一别,她和竹影再沒見過,不知道他如今過得怎樣,也有可能他順着矮洞逃出去,不在滿玉樓了。
思量間,馬車晃晃悠悠停到成衣街,昭昭在衛小羽的攙扶下走出馬車,随意進了間鋪子。
她像模像樣地撫摸布料,時不時點評幾句,餘光注意衛小羽的位置。店内客人衆多,衛小羽緊跟在她身後,隻有靠近女眷時會避開,除此之外幾乎與她寸步不離。
昭昭接連逛了幾間鋪子,仍沒找到偷溜的時機,便停在一間首飾鋪前,笑看他道:“小羽,跟我逛街會不會很辛苦?”
一條街都逛到底了,兩人手上空無一物,昭昭自己都沒耐性了。
她慚愧地皺了皺眉,體諒道:“要不你買塊餅回馬車等我,我少有出門,還要再逛會兒。逛夠了我再回來找你,我找得到路。”
衛小羽眼神一亮,十分心動。他沒陪過女子逛街,不知道會這樣繁瑣,逛起來跟不知累似的,腳都快磨出繭子了。
但想起世子的囑托,他搖頭似撥浪鼓:“不行,世子說了,外面壞人多,像你這樣嬌滴滴的小娘子很容易被人盯上,我必須安全把你護送回府,不能離開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