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耳邊不斷重複的電子音，栗娜已經麻了。
她隻是想舉報藏在人民群衆之間的壞人，這條路，竟然如此坎坷嗎。
但其實這通電話也不是沒有任何收獲，比如人工智障告訴她，它無法受理案件服務請本人線下到警局親自報案。
那如果真的發生緊急情況需要警察幫助，那該怎麼辦呢？
栗娜歎口氣無奈地挂斷電話，删了記錄。
沒辦法，隻能盡快找個時間親自去警局一趟了。
“栗娜小姐，今天店裡需要幫助嗎？”旁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把剛關掉電話的栗娜吓得立刻轉身。
“啊！”
科裡斯疑惑而新奇地看着驚魂未定的栗娜：“栗娜小姐？”
科裡斯就是昨天過來店裡幫忙的棕發少年，大約十一二歲的樣子，身體瘦弱，皮膚蒼白，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雙深陷眼窩像湖水一樣漂亮的藍眼睛。
“……寶貝，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栗娜扶了扶心口。
栗娜下意識的稱呼讓科裡斯耳朵紅了紅，但他依舊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來了有一會兒了，看栗娜小姐正在躲起來打電話，不想讓人聽到的樣子，就沒有叫您。也沒有偷聽。”
栗娜：“……”
她……竟然偷摸得這麼明顯嗎？
栗娜看了他一眼，輕咳了一聲，靠在櫃台上，不太好意思偏過臉，解釋道：“剛剛……剛剛是在聯系客戶。”
騙小孩子她還是有點心虛。
科裡斯老實地點點頭：“我明白，我不會告訴您男朋友的。”
……孩子你明白什麼了啊……
栗娜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今天店裡要忙的事并不多，不過栗娜還是留下了科裡斯，又給了他一些錢幫忙買些早餐過來一起吃。主要是給他吃。
昨天她就發現了，這個城市裡雇傭童工的現象很常見，在栗娜所受的教育裡，這樣的情況當然是不對的，可這些孩子身體瘦弱，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她就又把話咽進了嘴裡。
想到她當時忙到差點忘記給人發工資，弄得現在再見到對方時也怪愧疚的。
栗娜簡單吃了幾口，将大部分的早餐給了科裡斯，伸手從一旁竹編籃裡取出今天的報紙。
她并沒有看報紙的習慣，隻是想找找看有沒有關于昨天爆炸事件的新聞。
很快就找到了關于這件事的報道，還附了一張圖，正是被炸毀的白色建築，說是一個叫做“幻影旅團”的著名盜賊團夥發動恐怖襲擊搶走了金庫一大半。
昨日正好在此處巡視的王子殿下也差點受傷。
幸虧英勇的警衛隊及時趕到，與惡徒展開搏鬥，最後獲勝，成功保護了王室安全。
栗娜挑了挑眉。
“王子殿下”這個特權階層對她來說實在很陌生，隻能聯想到前世某國王室王子的秃腦門子薄嘴唇子和一大堆狗血瓜子。
上班摸魚時吃這些精神食糧尤為的香。
“幻影旅團”？
聽起來像個年輕人組織的中二旅遊團的名字，沒想到竟然是盜賊團夥。
報紙後半部分就是對這位王子殿下全方面吹彩虹屁，天上有地下無，又進行了一番對這座王子治下的城市的未來暢想。
栗娜掃了一眼就合上了。
栗娜發現桌上的早餐還剩了些，科裡斯正安靜地盯着她，便放下報紙問：“怎麼不吃了？”
“我吃飽了。”
科裡斯闆正地坐在椅子上，像個小大人，但雙腿還是懸空着挨不到地面。
他看了看食物，又看了看栗娜：“而且您隻吃了一點。”
安靜又懂事。
這個年紀的孩子可都是撒丫子亂跑招人嫌的時候啊。
栗娜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腦袋：“這些都是留給你的，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
科裡斯抿了抿嘴唇，看了栗娜一眼，才又取了兩個小甜餅，問離開的時候可不可以包起來帶走。别的卻不願意再多拿了。
栗娜隻好收起早餐，想着待會兒科裡斯離開時可以多留會兒，和她一起吃完午飯再走。
這座城市像科裡斯這樣的孩子很多，她沒辦法全部幫助，但眼前的科裡斯她還是能照拂照拂。
隻是最近她也遇到大麻煩，身邊有個連環殺手，也不好将科裡斯常留在店裡。
—
栗娜的卧室與花店隻隔了一個小院子，花店臨街，卧室卻很安靜。也許是常待在花店，衣服也會沾上淡淡的花香，最後被子上，枕頭上，床單上，都沾上的她的味道。
栗娜聞不到，庫洛洛卻能聞到。
整個房間裡這樣的氣味無處不在。
安靜無人打擾時，好像也變得濃密，往人鼻子裡鑽。
栗娜早上說的話又浮現在腦海裡。
不過這對庫洛洛來基本算不上什麼大問題，閉目休息，十分安逸。床也有點太軟了。但同樣不是大問題。
也許是昨晚沒怎麼休息，他很快就進入了睡眠。
……
直到一陣輕微的聲響，庫洛洛睜開眼，與開門進來的栗娜對上目光。
！
醒這麼快！
栗娜心髒頓時重重一跳。
早知道不過來了。
“栗娜怎麼過來了？”
躺床上沒休息多久就被吵醒的庫洛洛睜開眼，翻了個身，目光斜斜望過來。
栗娜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小聲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來取花。”
說着，她擡手指了指離床不遠處的那瓶藍色玫瑰。
“你趕緊睡吧，我會盡量小聲。”栗娜十分善解人意道。
說完，便一副不願意打擾他的樣子裝作沒看到他的目光，軟着腿，走到離床邊不遠處木櫃旁抱着藍玫瑰花瓶就要離開。
全程，如芒在背。
她知道他在一直看着她。
栗娜感覺自己的衣服都要被刺穿了，她好像沒穿衣服一樣。赤裸裸在他面前逛了一圈離開。
也許隻是她的錯覺，因為她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是個連環殺手，所以才會特别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對于他的目光也更加敏感。
可是，知道了他這樣的身份，就已經注定平常的一切變得不一般。
關門的時候，對方還在看着她，栗娜讓自己強行忽視，但又怕這樣的目光也許暗含其他的意思，是她剛剛哪裡表現的不到位嗎？
想了想，栗娜努力讓自己穩住表情，轉頭關心問道：“你今天……吃過早飯了嗎？”
她這裡還剩了點冷飯。
庫洛洛沉默了下。
栗娜的表現令人感到迷惑而矛盾，害怕是真的，但又控制不住對他的在意和親近，還有早上她說的話……還是說，那天晚上的催眠效果……就這麼強嗎？
或是，她隻是單純地扮演着女友的角色害怕他對她動手？可又和早上說的話相矛盾。
栗娜倒不知道庫洛洛在考慮些什麼，她的目光在屋内遊移，不知看到了什麼，忽地頓住，手指捏緊了花瓶，默默地低下頭。
耳邊聽到庫洛說不用了他不餓，就“哦”了一聲離開了。
準備關門前，她又猶豫地往屋内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結果正好又對上庫洛洛的目光。
栗娜：“……”
栗娜飛快移開目光，低頭小聲道：“不吃算了…才不是要關心你。不要多想。”
看起來怪委屈的。
從庫洛洛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發紅的耳朵和脖子。
磨磨蹭蹭地，盡管栗娜看起來似乎還想轉頭對庫洛洛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離開了。
垂着腦袋，可可憐憐的，像是午後被太陽曬得太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