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谙循序漸進的道理。
栗娜默默擦幹眼淚，低着頭不和他說話。
庫洛洛卻伸手擺正她的臉，讓她面對自己，微笑道：“栗娜要習慣。”
“栗娜不是說過嗎？不論優缺好壞，都喜歡我。剛剛那也是我。現在也是我。在一起的時間久了，總會習慣的。”
這要怎麼習慣？這怎麼可能習慣？
栗娜眼睛還有點發紅，粉色的腦袋垂頭喪氣。
栗娜眼睛又溢出淚水，看着他：“真的能習慣嗎？我有點不喜歡……很害怕。”
你能不能改改？
庫洛洛看了她幾秒，身體往後恣肆自在地靠在床頭，眯着眼睛唇角帶笑看着她。語氣裡纏着一絲莫名的危險。
“自然能習慣，而且話是栗娜親口說的，還是說，其實栗娜說的這些其實都是用來騙我的假話。”
好吧，他不會改的。
“當然不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栗娜隻能這麼回答。
她也當然相信她前男友向她告白的那一刻，确實說的真心話。不過最佳保質期也僅限于說話的那一刻。
庫洛洛意味不明地笑笑，摸摸栗娜腦袋：“我知道。”
說着，他伸出手。栗娜看了眼，試探着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所以栗娜要更努力做到自己的承諾。”
栗娜聽到耳邊的心跳清晰有力。
……
“！”
栗娜猛地從夢中驚醒，卻發現自己已經滿臉淚水。
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懦弱仿佛還殘留在她的身體裡久久不散，夢裡庫洛說的話清晰無比，全都印在她腦海中。
她好像就是夢裡的栗娜，她好像真的經曆了這一切。任由庫洛展現出原來的樣子對她為所欲為，就這麼戲弄她。
栗娜呆呆地坐在床上。
夢裡的委屈和害怕全被帶了過來，眼淚就這麼流下來，那種感覺太過真實甚至讓人分不清真假。
她真的就親身經曆了一遍。
她會這麼做嗎？會像夢裡那樣嗎？
栗娜的心突突直跳，忽然覺得這不是一個好問題，慌張着連忙不再去想。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才勉強平靜下來。
但外面夜色還深，此時不到淩晨三點。
栗娜隻好再次入睡。
這次，她卻又夢見下午與庫洛說起那起爆炸案。
夢境中，她的精神依舊被恐懼與懦弱壓制着，面對庫洛，她像一隻被吓得戰戰兢兢的小狗，順從，聽話，精神緊張，害怕。
夢裡的庫洛正在看報紙，她枕在他的大腿上，注意到他正在看的似乎是她看過的那頁關于爆炸事件的報道。
“昨天我在花店裡也聽到了爆炸聲，明明隔的距離也不算近，可聽起來挺吓人，那個幻影旅團，動靜還弄挺大的呢。”
說着，栗娜從沙發上坐起，說八卦一樣說起這個瓜，和庫洛洛比劃。
“對了，還有槍聲，他們手裡竟然有槍。也不知道從哪裡弄的。”
“是嗎？”
庫洛洛放下報紙。
“栗娜膽子真小，還會被假動靜吓到。”他笑了一聲。
栗娜驚訝，下意識脫口問出聲。
“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問完立馬捂住了嘴。
庫洛是殺人案兇手，幻影旅團是恐怖襲擊。這兩件事都極其惡劣，可現在……隸屬恐怖組織的殺人案兇手！
這這這……
一定是她想多了吧……也許庫洛隻是聽了小道消息……是她自己吓自己……
栗娜呐呐，勉強保持好臉上凝固發僵的笑，小心翼翼求證：“你和幻影旅團……沒關系吧？”
沒關系的吧？
沒關系的吧？
面前的黑發男人卻隻是似笑非笑望過來，還身體稍往後仰，單手搭在沙發靠背上，找了個更自在更舒服的姿勢。
“栗娜覺得呢？”
栗娜眼神飄忽，不敢去看庫洛洛的眼睛，扭扭捏捏，心裡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要多嘴問這一句。
知道了他的身份又能怎麼樣呢，會抵消他的殺人罪行嗎？根本是在累積獎池了吧……太地獄了……
“我覺得，那個……”
栗娜低了低頭。像個垂着耳朵的無害粉色大兔子。
腦袋上突然多了隻手，栗娜立刻坐正。
“我覺得是也沒關系！”
聽了栗娜的話，庫洛洛的胸膛忍不住起伏，就這麼靠在沙發上笑出聲來，栗娜垂在身側的手一把被抓住。
“栗娜真乖。”庫洛洛唇角帶笑，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栗娜身體一僵。
握住她手的那隻手動了動，細繭磨在她皮膚上，緩緩移動着，打着圈，對方指節卡在她手腕，按下的觸覺穿過皮膚，殘餘的隐痛留在骨頭上久久不散。
她好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她不敢。
栗娜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那隻手，被上下夾擊，熾熱滾燙的溫度将她籠罩在中間，動也動不得，隔着布料手下是鼓起的肌肉，熱度細細密密穿透布料縫隙侵襲而上，隔着一層，卻密不透氣，更難受。
庫洛洛欣賞着栗娜的坐立難安，繼續刺激她發表暴論：“栗娜你不會因為我和幻影旅團有關系就要離開我吧？”
天啊！這是人話嗎？！
栗娜好想暈過去。
栗娜移了移屁股，隻能坐得離庫洛洛更近，庫洛身上沒什麼氣味，但她感覺周身空氣粘稠好像将她包裹在一起。
庫洛洛看着栗娜伸出另一隻手覆在他手上，粉色的腦袋擡起，眼睛裡都是她。
“當然不會，我對庫洛的愛是超越一切的。”
栗娜努力說服自己，但還是沒辦法昧着良心說接受違法亂紀：“……沒事的，這算不了什麼。我會為了你努力接受的。”
“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庫洛洛看了眼努力表忠心的栗娜，将手從她手下抽出來，單手覆在她交疊的兩隻手上握住，他笑得溫風和面，看起來很好講話。
“沒關系，我理解栗娜的為難，也看到了栗娜的努力，我很滿意。不過其實不用這樣勉強糾結，我又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真的嗎？
“等以後栗娜習慣了就不會總有這種糾結為難的時刻了。”
“……”
說着，庫洛洛摸了摸栗娜腦袋：“栗娜這麼乖，應該要有獎勵。”
他略略思考，從善如流從兜裡取出一個镯子，并擡起栗娜的手将镯子套進去，而後，手指久久停留在手背上。镯子冰冷的金屬上也留着他的體溫。
栗娜低頭看手腕上的镯子，銀色的镯身，花紋繁複，上面鑲着一圈粉鑽。
越看，越越像囚住她的體面鐐铐。
栗娜忽地脖子一重，不得不彎下腰。
擡手一模，就像她所想的那樣，脖子上多了個沉重的金屬鐐铐，鐐铐上連着鎖鍊，鎖鍊的另一頭，牽在庫洛手上。
可夢裡的栗娜目光單純，笑容清澈，跪着趴在庫洛的腿上，像小狗一樣擡頭看他，還對着他比了比手腕上的镯子。
“這隻手镯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你。”
庫洛洛笑容深了些，摸摸她腦袋。
“喜歡就一直戴着。”
“好！”栗娜笑着點頭。
“砰！——”
栗娜吓得直接從床上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