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的心一痛,卻依然用開玩笑的口吻問道:“悟,你是故意的?”
“當然不是,本意隻是不想讓傑有兩個忌日罷了,最後……誰能想到老子會輸啊!”五條悟不爽的加大力道捏着夏油傑的指腹,如同一隻玩弄着毛球的貓。
“是啊,誰會想到呢……”傑的低語消失在空氣中。
飛機越過了大海,最後一點藍色也消失了,剩下的隻有陽光下的純白。靈魂在陽光的照耀下,透着慵懶的舒适,仿佛回歸了母體的懷抱,到達了最終的港灣。
像膠片一樣的走馬燈在衆人眼前拉開,這是對一個人一生的檢閱,是對到達彼岸資格的最後審查。
夏油傑安靜的看着自己的一生。
幼年時期害怕的哭喊,不被理解的責罵,學會僞裝的笑容,幕後英雄般消滅咒靈的滿足……
拿到高專通知書的欣喜,絢爛多彩的三年青春,新宿街道上的分道揚镳……
身穿五條袈裟情緒激昂的宣講,不斷催眠着自己去厭惡猴子的自語,越吞越多的咒靈球和越來越瘦的身體……
這都沒什麼,不過是他平平無奇又失敗的一生罷了。
或許是五條悟和夏油傑的手握的過緊的緣故,兩人的走馬燈也開始糾纏起來。
他看到了悟不分晝夜的消滅咒靈;在工作間隙獨自一人的去買喜久福;走進漆黑的空無一人的房間,在沙發上坐着睡了一夜……
彼此缺失的十年以這樣的方式神奇的補齊了,他們從未這樣坦誠過。
接下來是兩人共同的記憶。
宣戰,百鬼夜行,最溫柔的茈。
五條悟握着夏油傑的力道陡然加大,夏油用拇指輕輕摩挲五條悟的手背,無聲的安撫。
最後是五條悟的記憶。
涉谷,0.02秒的領域展開,獄門疆,靈魂的否認,掀開頭蓋骨的腦花,斷頭蜻蜓的回應……
獄門疆合上後,就是一長段的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
“在獄門疆裡,是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吧,一下子就過去了,又好像過了很長時間。”
獄門疆開啟,從深海裡沖出,平安夜的約戰,一半站立、一半躺着的屍體。
夏油目眦欲裂,呼吸粗重起來。
不該這樣的,悟的未來不該是這樣的。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要悟去承擔?就因為他是最強嗎?
啊,就因為五條悟是最強。而且這個最強的稱号,還是你賜予五條悟的詛咒。
一個聲音這樣說道。
好後悔,真的好後悔。
為什麼名為夏油傑的存在會誕生在這個世上?如果沒有他,想必悟會過的更好。
夏油傑松開了與悟交握的手,悟反手握緊,卻無法阻止那隻手慢慢的滑落。
一片黑暗從飛機底下蔓延,将夏油傑吞噬進去。
擁有執念的人無法成佛。
“傑,你果然是個騙子。”五條悟沒有一絲留戀,跟着夏油一起跳入了黑暗。
擁有執念的人無法成佛。
五條悟的執念就是夏油傑,夏油傑上天堂,他也一起上天堂;夏油傑下地獄,他也跟着下地獄。
在黑暗中向下墜的過程中,五條悟重新抓住了夏油傑的手,将他攬到了懷裡,自己翻身向下,一副随時準備做肉墊的樣子。
“為什麼?”夏油傑聲音幹澀。
“老子說過了吧?不會再放你離開。下地獄也沒什麼,我們在地獄裡也會是最強。”
“可是……”夏油捧着五條悟的臉,“悟應該永遠呆在陽光下,而不是和我這樣的人一起沉淪在黑暗中。”
“真是讓人火大,傑。老子的人生,什麼時候要你來決定了?”
擁抱在一起的兩人依然在不停下墜,四面八方都是黑暗,下方似乎沒有終點,隻是惡意越來越強,如同一隻即将把人吞噬的巨獸。
要救悟。
想想辦法,夏油傑。
一定要救悟。
地獄的氣息像波紋一樣穿過他的靈魂。
撲通。
這是什麼?
夏油傑竟然感覺有些親切。
撲通,撲通,撲通。
靈魂深處有什麼東西産生了共鳴,與地獄越近,共鳴就越強烈。
“傑,你怎麼了?”
夏油傑的目光有些空茫,他下意識的擺出一個手勢:“悟,我好像找到了……”
“什麼?”
“……我的領域”
領域展開——三途流轉。
下墜停止了。
三扇背靠背倚在一起的的朱門出現在空中,上面的油漆仿佛是血的顔色,牌匾上的字模糊不清,無法完全顯現出來。
在門的最上邊,漂浮着一個巨大的時鐘——和候機大廳同樣的時鐘,象征現世的時間,指針緩慢而堅定的一點點向前。
五條悟和夏油傑此時就站在表盤上。
“哇哦!不愧是傑!”五條悟誇張的大叫一聲,對腳下的指針充滿興趣,“從登機前老子就想知道了,如果把指針的時間往前掰,會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