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就算把非術師殺光,你理想中的世界也不會到來。”
“因為人與人的争鬥永遠不會停止——無論這個人是咒術師還是非術師。”
夏油想起來向南機場的談話,自然而然的接上夜蛾的話。
“夜蛾老師,放心吧,這種荒誕不羁的大義我已經放下了,以後悟的選擇就是我的意義。”
夜蛾和硝子一起看向了從剛才起就不發一言的五條悟,難怪這人對夏油傑的坦白沒什麼反應,原來已經交流好了。
硝子好奇的問道:“那某個人渣的選擇是什麼?”
“做老師哦!畢業後我們三個就是同事了,硝子開心嗎?”五條悟晃着椅子。
“……我現在申請轉學去京都校還來及嗎?”硝子表示心累。
老師麼?
夏油垂下眼睛,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最後一個問題。”夜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了出來,“夏油傑,你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父母。”
五條悟晃椅子的動作停止了,他想要阻止,但這是夏油傑必須面對的事情。
夏油沒有立刻回答,他有些動搖的看着桌子,交握着的手青筋暴起,重生後沒再出現過的某種崩壞掉的東西再次找了上來。
咒術界沒有明确區分詛咒師和咒術師的标準,但有一條模糊的底線,那就是是否站在人類一邊。
殺了人的咒術師會被判為死刑,但主動殺人和被動殺人,有理由的殺人和無理由的殺人,裡面依然有很多的操縱空間——特别是夏油傑這樣的特級咒術師。
陰影又重新籠罩了夏油傑,周圍的人消失了。夏油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下面是萬丈深淵,一隻隻手從黑暗中探出,緊緊的纏繞着他,想把他拉下去。
刻意遺忘的父母,站在一起失去面孔的父母,重新從地獄裡爬了出來——這一次,夏油無法再用大義催眠和欺騙自己。
兩隻手捏住了夏油的肩膀,把他從深淵了拉了出來。
“傑,沒事吧?你流了好多汗。”
夏油的視線重新聚焦,悟正擔心的看着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繃緊的身體放松下來。
一個人瘋了,是因為隻有瘋了才能繼續活下去。
夏油傑執着的追求大義,催眠自己讨厭猴子,也是因為隻有這樣,他才不至于立刻死去。
夏油傑的父母,是古闆又正直的好人。
他們在夏油對着空氣大喊大叫的時候,打過夏油一巴掌,除此之外,親子關系沒有任何問題。
雖然無法彼此理解,但父母愛着夏油,夏油也愛着父母。
為什麼在殺掉112人後,在自己最崩潰的時候,穿着滿身是血的衣服就那樣回去了呢?
“大概……是想要得到無條件的偏愛吧。”夏油用别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回答。
“什麼?”夜蛾沒有聽清。
夏油恢複了平靜:“老師,你見過我的父母。”
“不錯,你的母親是一名教師,父親是一名警察。我證明了咒靈的存在後,他們很愧疚,你的母親抱着你哭了——傑,你的父母很愛你。”
“我知道。”夏油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什麼,“父親在我決定去高專讀書後,告訴我既然擁有這份力量,就要去保護弱者,這是他作為警察一直堅持的信念。”
原來如此。
夜蛾等人恍然大悟,無論是優等生的表象,還是滿口的正論,夏油父母的印記早就深深的刻在了夏油的身上。
“我殺完人之後,帶着一身的血回去了。在母親的驚呼聲中,我笑着告訴他們我殺了112隻猴子。”夏油想起了父母當時的表情,笑了出來。
“傑,不想笑就不要笑。”五條悟很不開心。
夏油沒有理會悟,笑容愈發燦爛:“在他們弄清猴子是什麼後,母親差點暈了過去,她說咒術師都是瘋子,根本不該讓我和咒術界扯上關系。多可笑啊!咒術師的悲劇,不都是他們這些猴子造成的?”
“我這樣告訴他們後,父親給我了一巴掌,說沒我這樣的兒子,要我立刻去自首,讓我用生命去給猴子們贖罪。”
“于是你殺了他們。”夜蛾痛苦的看着已經有些不正常的夏油傑。
“……我失去了理智,在我重新恢複意識後,他們已經倒在血泊裡了,周圍全是我的咒靈。”
“你處理掉了父母的屍體。”夜蛾順着夏油的話接了下去,“所以等輔助監督到你家的時候,看到了滿屋的血和你的咒力殘穢。”
“……什麼?”夏油第一次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夜蛾十分痛苦:“傑,我救不了你。或許悟可以保下你,但我無法說服自己為你辯解。”
“等一等!”夏油猛的站了起來,渾身都在顫抖,“我記得很清楚,我沒有動過父母的身體!”
夏油沒有動過父母的身體,實際上也沒确認過他們是否真的死亡。
那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可能,他的父母還活着呢?
夏油死寂的心髒重新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