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
戚蘭仰起頭,隻見滾紅邊的玄黑龍袍,嚴嚴實實擋在她面前,正是齊瞻站在她的桌前。
“聽聞神女著書了,不如日後再來宣室,便為朕念你的《經星辯》。”
燈下神女肌膚如玉瓷一般,烏透的眼眸輕眨,仿佛是反應了片刻,随即輕輕一笑:“陛下喜歡,蘭不勝欣喜。”
齊瞻長眉下壓,拇指按在長劍前端,觸手是冰涼的黑龍頭,越摩挲越煩躁。
又想起了,白瓷的觸感。
“建章宮有了宮人,神女還會來宣室?”
說罷這句,他又止住話頭
戚蘭直視他深冷的雙眼:“若是陛下還是睡不安穩,仍然需要我,我便不會推辭。”
齊瞻甚至不願與她對視多一刻,立時轉過身,移開了目光,走向上首暖席。
戚蘭望着他的背影,又是不解,是覺得她說的是假話,所以生氣了?
齊瞻落座後,大長公主便将書卷交還了戚蘭,随即又遣人喚岑緒風回來。
過了些時候,岑緒風才回來,他一進漸台,大長公主便看見他身後一團黑影極快地沖過來。
“小心!”
岑緒風被大長公主這又高又亮的嗓音吓了一跳,連忙側身避開。
他身後的黑影從他肩頭竄過,直沖齊瞻而去。
齊瞻身邊的侍衛反應極快,拔出刀便要劈砍。
“叮當”鐵器碰撞的聲音響起。
齊瞻眉頭一凜,按着黑龍劍鞘擋了侍衛一劍。
趁着這個間隙,那東西扒在了齊瞻身後的屏風之上,搖震得屏風一陣晃蕩。
一瞬間的事情把在場的人都驚得不輕。
侍衛們立刻全部聚在齊瞻身邊,拔劍指向黑影。
那東西好不容易靜下來,衆人方才看清,原來是一隻白頭鷹。
白頭鷹也似受了驚,又晃動撲騰了幾下。
齊瞻方才就看清了,這樣的東西,宮裡隻有一個人會養。
“雁白!”
聽到少女一聲高喝,白頭鷹便是一個激靈,展開雙翅飛出漸台,穩穩落在漸台外一個少女的肩上。
“皇兄,我能進去嗎?”
齊瞻拂袖坐下,冷冷道:“進來。”
門口快步走進一個少女,十二三的年紀,面孔圓圓,眼睛卻狹長,看着很有幾分機靈勁,一身便于行動的利落紅衣絨袍,腳蹬一雙鹿皮靴,肩膀上正停着方才那個白頭鷹。
方才還仿佛野性難馴的白頭鷹此刻卻十分乖巧,蹲在少女肩頭,将頭縮在翅膀下。
少女給在場的長輩都行了個禮:“翎華拜見皇兄。”
原來這就是翎華公主,先帝最小的女兒,齊瞻最小的妹妹。
翎華公主早有名聲在外,最喜馴養禽鳥,小至拇指般大小的鳥兒,大至鷹雕,無所不養,且将鳥兒們當作家人一般,不以籠養,平日裡就這般站在她的肩上。
“多謝皇兄,方才擋了一劍,沒叫侍衛傷了它。”
翎華公主跪在地上,齊瞻卻并不讓她起身:“你若馴不好這些飛禽,就不要住在宮中,這般鬧事,當未央宮是你的馴獸場嗎?”
翎華擡頭認真道:“皇兄,并非翎華鬧事,也不是雁白失控,它方才是要去撲那個岑道長,叫他躲了,雁白沒停下,才撲到皇兄處。”
太後也被吓得狠了,眉頭緊鎖,冷聲道:“你讓它在宮中傷人,今日停不下,險些傷了你皇兄,你皇兄還是有侍衛又有武藝,才保得龍體與你這畜生。若是來日它又停不下去傷旁人,旁人身旁無侍衛,或是不通武藝,甚至毫無所知被襲擊,又該如何?”
翎華連忙道:“雁白不會無故傷人,我也不會讓它故意傷人,我……”
話音未落,白頭鷹将頭從翅膀下探出,金黃的眼珠子發亮,展翅騰起。
翎華就站在戚蘭桌前,衆人都未反應過來,白頭鷹便探出利爪襲向戚蘭。
僅是一瞬間的事,戚蘭的心仿佛被人狠力一攥,呼吸都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