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姜湯和湯藥取來!”懷裡是個易碎的陶瓷娃娃,她舍不得兇,對着旁人就沒那麼好氣性了,轉頭吼了旁邊跟着的宮女。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又不是真生氣,至于把自己哭成這樣?”對着蕭執玄她是打心眼裡疼着的,她這個人就一點好,那就是護短,就一點不好,那就是記仇。
對着救過她的蕭執玄,那麼小小一個早就将他視為自己人了,雖然明白蕭執玄今日是故意走丢,為的就是不讓她去大皇子的生辰宴,她知道歸知道,心裡并不十分生氣。她唯一生氣的是蕭執玄不顧及自己身體,用自己的身體做賭注,回來還不肯對她說實話。
可即便有再多的氣,見這小人哭的這般肝腸寸斷的,心裡便再也氣不起來了。
“真的嗎?”蕭執玄沒有再哭,眼淚珠子挂在纖長的睫毛上,便如清晨草木上的露珠,半仰着臉,大大的眼睛紅彤彤的,又可憐又可愛。
這叫誰還舍得怪他啊?
虞驚鴻輕歎一口氣,低聲道:“自然是真的,阿娘何時騙過你?”
蕭執玄這才破涕為笑,抱着人笑了起來,隻是方才哭過的嗓音發啞,奶聲奶氣的,“阿娘真好。”
“欸!”虞驚鴻一把将人提溜開,“哭了一臉鼻涕眼淚,還想糊在我身上?”
蕭執玄小小的身子僵直住,又退回去不敢靠近了,仰着小臉,閉着眼睛,黑長的睫毛翹翹的垂下,像是兩把扇子。
“阿娘給我擦。”
被偏愛的孩子總是能夠有恃無恐,蕭執玄因為虞驚鴻的疼愛,在還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仗着寵愛肆無忌憚了。
虞驚鴻笑着瞪他一眼,到底沒說他什麼,這麼金貴一個小團子,說兩句,吓唬一下便要哭鼻子,拿他有什麼辦法?隻好寵着了。
她從懷中取了帕子為他拭淚,一點點擦幹淨哭紅的小臉,又在他鼻尖輕輕點了一下,“下不為例。”
蕭執玄沒有學過字,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當夜,她給蕭執玄服了姜湯和湯藥,也沒有拒絕他一起睡的請求,晚上甚至還給他唱了安睡的搖籃曲,慢慢等人睡着,蕭執玄小小的手握成拳頭,還攥着她衣角的一小塊布料,她也隻是輕聲笑了笑,沒有将人的手掰開,就那樣睡了。
那時她隻以為蕭執玄是因着嫉妒,害怕旁人分了她的寵愛,才這般想方設法地阻止她去赴宴。
可翌日發生的事情才讓她真正明白,蕭執玄性格偏執是埋在骨子裡頭的,他太過重情義,因為虞驚鴻對他施加的善意和愛意,他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住了便不想要分開。在那之後,虞驚鴻其實猶豫了很久,是否還要将他養在身邊,隻可惜,世事沒有早知現在,何必當初的說法。
因着前夜的雨,蕭執玄最終還是病了,發了高熱,嘴裡囫囵地說着胡話。
虞驚鴻是半夜被身邊的熱量給熱醒的,她一手在身邊摸了摸,摸到燙手的溫度才猛地坐起來。
“來人!”
外頭守夜的宮女聽見響動連忙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去請太醫來!”虞驚鴻壓着聲音吩咐。
太醫診過脈,又留下藥方,正準備離開。
見他行色匆匆,十分緊張的模樣,虞驚鴻心生疑惑,“沈太醫,何故如此着急?”
太醫院每日會留下值班的太醫在宮中防備陛下和後妃皇子生病,沈若何便是今夜留下的太醫。
他擦了擦額角的汗,十分為難的樣子:“回禀皇後娘娘,大皇子病了,眼下正宣臣過去呢。”
“徽卓病了?”作為中宮,底下的“兒子”病了,虞驚鴻總該問兩句。
“是了,早娘娘一步那頭便宣了,隻是娘娘這頭要的緊,臣便先過來瞧瞧。”沈若何躬身回禀,态度恭敬。
“可知是何緣故?”虞驚鴻皺了眉頭,雖與大皇子不過數面之緣,但是他敦厚仁善,是個再聽話不過的好孩子,她不免多問了一句。
“說是大皇子的愛犬去了,殿下悲痛之餘又遭風寒侵體,已經燒的神智不醒了。”
“什麼?”虞驚鴻一怔。
外頭大雨還未停下,倏爾炸響的閃電劃過一道白光,照亮了虞驚鴻恍惚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