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能怎麼辦?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隻能哄着了。
“陛下總要同臣妾說清楚吧,那日明明是陛下的錯,臣妾可是險些命喪陛下之手啊,陛下卻反過頭來讓臣妾走,臣妾才是滿腹冤屈無處說呢。”
蕭執玄面色煞白,稍稍有些顔色的唇也白了下去。
虞驚鴻沒有錯過這一幕,她一邊疑惑自己也沒說什麼啊,怎麼這小崽子臉上白成這樣。
“我……”蕭執玄說了一個字又猶豫,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來一句話:“對不起。”
虞驚鴻沒有說話,這是第幾次他對自己說對不起了呢?或許他也一直在内疚吧,内疚自己傷害了她。
“陛下是一朝天子,沒必要對臣妾道歉。”
“要的。”蕭執玄轉頭看向她,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要的。”
“那……”虞驚鴻拉長話音,忽而笑了:“臣妾原諒陛下了。”
“真的嗎?”蕭執玄卻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發着抖,唇瓣也抖着,字不成句。
“你……真的……原諒……我?”
虞驚鴻意外于他的反應,這怎麼都不太像是誤傷一個人的反應,反而像是有什麼事對不起她,那些愧疚悔恨好似埋在了心裡,化作尖刺,不斷地戳着心窩子,想起一次,便戳一次,直到心口鮮血淋漓,千瘡百孔。
她不禁生出幾分不忍心,輕輕颌首:“臣妾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那日臣妾明白陛下許是病了,不過是誤傷罷了,要不了什麼緊的。”
蕭執玄卻突然哭了,眼淚像永不會幹涸的江流,奔騰不回。
他突然抱住了虞驚鴻的腰,臉貼着她的小腹,淚水糊在她衣服上,一點點的浸濕了衣料。
虞驚鴻垂着頭,一手在他烏黑的發頂上撫弄着。
“陛下不必内疚,臣妾不是好生生的在這裡嗎?”
蕭執玄隻是将人抱着,用的力氣很大,嘴裡哭噎道:“我以為……我差點就殺了你,我好害怕,我怕……我怕我會殺了你。”
“你不該來的,你真的不該回到我身邊,萬一……萬一我……”
“沒有萬一!”虞驚鴻輕聲打斷他的話。
她伸出雙手捧住了他濕淋淋的臉,手指輕柔地為他擦幹臉上的淚痕,眼睛對上他的。
“陛下,我還活着,你感受到了嗎?”
她一手拉住他的手貼在胸口處,讓他感受自己胸腔的心跳聲。
蕭執玄怔怔地擡眼,手心處蓬勃的心跳聲仿佛透過他的掌心一點點流經自己的血脈,再傳到胸口,帶動着自己死寂的心髒煥發出新的生機。
“陛下,你沒有殺死我,也不會殺死我,不用害怕。”她甚至不再自稱臣妾,一心一意的安慰這隻大團子。
蕭執玄仿佛被什麼迷惑了一般,跪直了身子,朝聖一般的神态,将自己的臉靠在她握着自己手的那隻手上,雙睫合攏,輕輕歎息。
“你還活着,真好。”
一聲很輕很輕的歎息,尾音淡的幾乎聽不見,而随着他的話音垂落的還有他的頭。
感覺到蕭執玄的頭往下傾倒的時候,虞驚鴻意識到不對,雖然隻有一瞬,可貼在自己手背的側臉滾談異常。
她一把用雙臂摟住他的脖子,這人雖是成年男性,身高九尺,可身體卻不重,甚至算得上是輕的,她這麼柔弱的身形撐着他,竟然都不覺得十分費力。
這怎麼會這麼輕?
她被懷裡的分量驚住了,這才注意到他高挑的身量底下卻是一把嶙峋的骨頭,皮肉貼着,一摸都嫌硌手。
她連忙扶住他的雙臂,将他慢慢地扶着放到床上。直起身正打算去外頭叫人的她,卻發現手上濕黏黏的。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雙手,入目卻是刺眼的血紅。
意識到不對,她連忙看向昏迷的蕭執玄,他身上隻着了一層薄薄的寝衣,雙臂處明黃色的衣料泅出淡淡的血色。
虞驚鴻呆住了,連忙扒開了他的寝衣,隻見兩條胳膊上纏着層層的繃帶,血色就是在此處泅出的。甚至兩邊大臂、腹部、腰背處都有着交錯的劍痕。
怎會?
她的雙手發着抖,蕭執玄不是天子嗎?哪裡來得一身傷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三福!”
近乎是咬牙切齒的一聲驚呼!
虞驚鴻搖着頭不解,以至于滿腔怨憤,甚至是恨。
為什麼不照顧好他?為什麼會讓他這樣一身傷?
“怎麼了?娘娘?”
聽見呼喊的三福不明就裡,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卻對上了一雙憤怒而赤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