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不動,似乎是以此抵抗卑劣小人的引誘。
可回過神時,視線裡已出現少年那雙眼眸,是淚光盈盈,是天上落下的一滴淚。
是,會落在他心裡的淚。
林春澹卑劣,林春澹不堪。小小年紀放浪下賤,他在夜深雨濃時奔襲而來,是衣衫不整,是不知廉恥,是隻為勾引。
這樣的少年太不堪了,太下賤了,蓄意而為,步步謀劃,心機實在太深。可話又說回來……
他也會流眼淚,也會害怕,也會做噩夢,也會期期艾艾地說隻愛大人,他隻是喜歡他,他年紀尚小,又無長輩教養,又懂什麼禮義廉恥呢?
更何況,此時此刻他叫他阿兄。他年長他八歲,是否會有義務教養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走向正道。
謝庭玄抿緊了唇,冷意散發出來。
他天生性子冷淡,又是獨子,從不去管旁人的事情。從前族中子弟求教,他也隻會解答,不會指引,似乎從未履行過這種義務。
林春澹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陌生小人而已。
可小人并不怕他的冷漠,總是偷偷地擡眼,又偷偷地垂目,偷偷看他,像是犯錯的小犬。
這樣可愛,這樣懵懂,他會有多壞呢?
留下他……
此時,光風霁月者眼眸黑沉沉的,像是漫長無垠的夜晚。他在為自己心中潛藏的私欲尋找合理的借口。
想留下他,想留下一個卑劣小人,所以要托口義務,僞裝長者,僞裝阿兄。實則眼中波動的欲望,像黑水般濃郁,稠密地湧動着,想吞噬着所有。
更想吞掉少年。
謝庭玄低頭,眉眼依舊淡漠疏離。他拭去少年眼角沾着的淚,聲音略帶低啞:“從今日起,我要好好教你。”
教你什麼叫禮義廉恥,教你什麼叫君子之道。
可……真是如此嗎?
男人的目光,分明還凝在那雙飽滿紅潤的唇上。心頭克制着的欲望,是想要親,是想要掠奪。
而林春澹那白皙如玉的肩頭,還殘留着昨夜炙熱的吻痕。
真正的阿兄,是不會做這事的。
……
教他?教什麼?
飯後,乖巧坐在案頭邊,幫宰輔磨墨的林春澹想起這話,仍覺得有些怪異。
謝庭玄,是覺得他很……下賤嗎。
他們都是這樣罵他的。
才不要他教。
林春澹輕輕撇嘴,在心裡極小聲地呸呸,他才不下賤,他很寶貴,也很好,才不需要人教。
再說了,如果他不下賤的話,早就成了崔玉響的娈童。估計命都沒了,屍體都臭在亂葬崗裡了。
下賤有時候是能救命的,蔫壞也是。
就像此時此刻,他乖乖地給謝庭玄磨墨,心裡想的卻是今晚要怎麼勾引他,怎麼再讓高高在上的宰輔為自己折腰。
将他伺候舒服了,明日肯定會再給他一大錠金子!
到時攢夠了錢,和魏泱哥哥取得聯系後,他就去邊關,到時不會有人知道京城的事,也不會有人罵他下賤。說起來,謝庭玄好像很喜歡他叫他庭玄阿兄,下次他可以試試這麼叫魏泱哥哥。
嘿嘿,魏泱阿兄,特别特别喜歡的魏泱阿兄。
想着,林春澹心裡便忍不住地甜蜜起來,禁不住地勾起唇角。
桌上堆積着公務案折,壘着放在東頭。
謝庭玄用朱筆批閱完面前的,讓林春澹将那邊寫着“軍械監”的折子遞過來。
軍、械、監?
少年表情為難,艱難地思考,這是什麼東東。
而且,這堆折子……字認識他,他卻不認識它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