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都不是什麼好事。但有了林春澹的攙合,現下至少未被他們掣肘。
而謝庭玄神色未曾改變。
城府如他,一早就查出了那夜的真相。但藥雖不是林春澹下的,但他趁人之危是真,蓄意勾引是真。
少年心機那樣深重,卻意亂情迷地說傾慕他,愛他。
實在荒唐。
過去之事,謝庭玄不想再去糾纏是誰對誰錯。隻是現下,他想要矯正林春澹那些令人不齒的行迹,教他禮義廉恥,教他君子之道。
讓他……不要再那麼放蕩。
心中的天平已經偏移,謝庭玄薄唇微張,說出的話帶着些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縱容:“林春澹年紀尚小,才會做出這些事情。我送他到國子監讀書,便是讓他好好學些道理。”
陳嶷愣了一秒。
他還是頭遭聽說,把男妾送到國子監去讀書的。
但謝庭玄向來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便多說,隻是想起剛剛那抹靈動鮮活的身影,忍不住補了句:“說起來,若母後和她腹中的孩子還在,約莫着也是這般活潑。”
但斯人已逝,他的母後回不來,他的妹妹也回不來了。
太子難得空閑,自是要回東宮去陪妻子。
謝庭玄一路将他送到府外,直至乘車之前,陳嶷仍在提點他,“今日天好,孤瞧許多人攜親出遊。你何必拘在府中,不如帶上春澹一起去西山寺賞花。”
男人本欲拒絕,可兀自想起少年為了在府中放風筝,眼巴巴的樣子。
覺得他或許想去。
他心裡記下,默不作聲地送走太子後,吩咐席淩:“準備車駕,去西山寺。”
轉身欲回府,餘光卻瞥見停在側邊的一輛架車。上面放滿了木箱,車主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席淩解釋道:“是布莊老闆,說是受雇主所托,來給春澹少爺量體裁衣。已經派人去通知了。”
謝庭玄眼眸微深,一時之間想不到誰會給林春澹送東西。
就在這時,少年欣喜的聲音自後方傳來:“是阿兄給我定的衣服嗎?”
林春澹步伐輕快地跑出來,随手挽的發髻散亂,青絲在空中飄蕩。他手上還拎着風筝,笑容燦爛得要命。
是十分由衷的笑。
一見到架車上放着的幾個大箱子,眼睛更亮了。對金錢的渴望甚至壓過了谄媚的本性,完全忽略了站在旁邊的謝宰輔。
老闆朝他行禮,笑嘻嘻地說:“公子,林大人對您可真好,派人來我們布莊要了所有金貴的布料,供您挑選。”
說着,一一打開木箱,露出裡面價值不菲的布樣。
林春澹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喃喃道:“阿兄好大方啊。”
雖然他隻是利用林琚,從他那撈點好處。但……林琚出手這麼闊綽,叫他聲阿兄倒也無妨。
少年美滋滋的,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男人,眸光愈冷,臉色愈黑。
阿兄?
大方?
謝庭玄立在原地,眼底的陰暗如潮水翻湧……
那日林春澹叫他阿兄時,隻覺這二字分外好聽。可此時此刻,他隻覺這兩個詞不堪入耳。
難聽。
分外難聽。
謝庭玄一身素淨長衣,眉眼俊美,疏冷如月,似乎任何人都無法入他眼中。可偏偏也是他,霜眉冷目的表面下,藏着一顆被烈火烹油、被妒火燃燒的心。
他禁不住地嫉妒,禁不住地占有。
原來,阿兄這個稱呼不單單是叫他的。
林春澹……怎麼敢叫旁人阿兄?
他喉間酸澀,掀起眼皮冷冷地看向少年,聲音嘶啞地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