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God said:
"Let there be light,"
and there was light.
——神說:“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我睜開雙眼。
消失已久的眼球恍若神迹般生長出來,遺落的光明刺痛了我陌生的雙眼,淚水混合着血液順着臉頰滑落,喉嚨仿佛被刺猬卡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怔然的看着雙手,如獲新生。
視覺神經重新連接,伴随着眼眶中細細密密的麻癢,我看到刺眼的陽光穿過頭頂建築巨大的破洞照射到我身上。
我癡癡的笑了。
輕柔的隔着眼皮撫摸着柔嫩的新生眼球,看啊,這遺落的至寶終于重回己身。
今天的天氣可真好啊,昨夜肆虐的狂風早已停止,破曉的光輝一視同仁的灑在每一處角落,輕柔的微風撫弄着臉頰,空氣中彌漫着青草滴露的氣息。
多麼好的天氣啊,好到——讓我憎惡。
一眨不眨的注視着天空,即使雙目泛紅淚流滿面也不肯停止。
全身上下的傷口仿若被施展魔法消失不見,備受折磨的身體仿佛淋浴聖泉,我甚至看見身上陳舊的傷痕也被擦去,光潔的身體嶄亮如新。
身體内部某種物質破碎的聲音是那麼清脆,那深藏隐蔽的開關被撥開,讓我困惑已久的疑問在體内綻放,如同終于找到完美嵌合的鑰匙,緊閉的禁鎖終于向我敞開。
一股幾乎讓我呻吟的暖流遍布全身,靈魂被觸碰的戰栗讓我微微發抖,臉頰上微微發熱,我看到遲來的神迹在手中迸發。
[我祈禱,我得救]
耳邊有某種生物在對我喁喁細語,魔性的呢喃飄忽不定,仿佛深淵在召喚。身體狀況變得前所未有的好,那被打開的鎖向我敞開了它的秘密,我瞬間理解了這天賜的能力。
這是撒旦的饋贈,我深信。
有如神助一般,我清晰的明白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對着腿上的飛坦露出一個奇異的微笑,我張開嘴唇緩緩的念出了幾個字。
【阿斯特賴亞的天平】
雙手噴出金黃色的霧氣,絲絲縷縷覆蓋在他全身,滲透進每一寸血肉,生的希望從我的雙手傳遞給飛坦。
扭曲焦黑的皮膚逐漸脫落,幹涸的碎片崩裂,新生的粉嫩皮肉迅速覆蓋了全身,瀕死的亡者被拉回人間。
“呼、哈啊……”
随着霧氣的持續輸出,冥冥中有種感覺在警告我,警告我透支後要付出的代價,我感受到那不顯現人前的能量條在急速下降。
“嘿嘿、啊。”
臉頰微微抽動,表情不自覺的神經質起來,哈哈,什麼代價都好,我才不管!完全不在意快要見底的能量,我自顧自的加大了輸出頻率。
身體雖然被刷新地不見一絲傷痕,但精神似乎還處于混沌的深淵,我努力搖了搖混亂的腦子,強壓着把意識凝聚在手下,我還不能倒下,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手底下的飛坦終于重回了往日的模樣。
我如釋重負。
迫不及待的趴在飛坦胸口聆聽重新強健起來的心跳,顫抖的手指貪婪的感受着他的呼吸,我滿足的笑了,看啊,我那被損壞的騎士被修好了!多麼嶄新的身體!
昏沉的大腦一抽一抽地隐隐提醒着我什麼,此時确認了飛坦生死的我終于留出意識來關注周圍的環境,視覺的重新回歸一時半會還沒讓我适應,我緩慢的眨了眨眼,生理淚水洗去了眼裡的迷茫,我看到一地廢墟。
龐大的地下鬥獸場已經被轟掉一半,頭頂都被打穿,掉落的天花闆碎片簌簌落下,不時砸在周圍,地上除了建築碎片,還參雜着殘肢和血肉,猩紅和黑白灰的強烈對比給我才恢複的視覺神經帶來了巨大沖擊。耳邊不久前巨大的警報聲已經消失不見,耳鳴昏沉的聽覺也終于恢複,我聽到身旁有細若遊絲的呻吟聲。
強行凝聚了下意識,我晃了晃飛坦的身體,試圖把他喚醒,現在,現在我們該走了,這麼大的動靜過不了多久就會有警衛趕過來的,這可一點都不安全啊,我們應該抓緊時間離開。
還有,還有俠客。
我終于想起在死神面前庇護了我的俠客,他還活着嗎?遲來的擔憂襲擊了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當時他的情況也并不樂觀。
看着意識深陷黑暗,仍由我怎麼搖晃也沒醒來的飛坦,我一咬牙将他背在了身上,說好了一起走的,我不能丢下俠客。
沉重的身體壓迫着我的脊背,我竭力讓飛坦不要掉下去,前行不久的腳步卻踢到了什麼,沉悶的撞擊聲響起,我下意識低頭看去。
!
惡魔般的臉出現在腳下,我渾身一抖差點沒把飛坦甩下去,咽下喉嚨裡的尖叫,瞳孔逐漸放大。是他!2号!急促的呼吸了幾下,我不可避免的回憶起那噩夢般的一天。
被硬生生挖去的眼睛,無法忘記的惡毒笑聲,身體似乎伴随着回憶開始隐隐泛起疼痛,痙攣的肌肉讓我不自覺的抽搐了兩下,對他的恐懼讓我反射性的想幹嘔,我痛恨這麼沒出息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