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能力者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精神世界分為淺層世界和深層世界。隻有能力者自願向他人敞開才有可能進入深層世界。——《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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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峰進入了林朔的精神世界，這是他第一次進入一個哨兵的精神海，雖然這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在給林朔疏導的一瞬間被他拉進其中，更準确地說，林朔的潛意識是想要吞噬掉入侵者，這也是哨兵保護自己精神世界的一種方式。

如果換個級别低一點的向導，或許已經“迷失”了，不過尹峰怎麼說也是S級向導，他隻是詫異了一下，便反客為主，主動進入了林朔的精神世界之中。

然後他看見了一幢虛掩着門的、漂亮的莊園别墅。别墅上爬滿了植物，被一片深淺不一的綠包圍，已經看不出原本的磚瓦顔色。四周則是沿着地形起伏精心打理過的繁盛花園和鋪着小塊地磚的地面，陽光透過斑駁樹蔭灑在草坪和小噴泉上，看上去相當舒适惬意。

尹峰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本以為林朔的精神世界肯定是混亂不堪，說不定就像那些即将精神暴走的哨兵一樣，一片漆黑。沒想到居然如此甯靜祥和，讓人看了隻想在這裡好好曬曬太陽、睡個午覺。

一個穿着休閑的男人端着馬克杯從别墅裡走出來，他看見尹峰似乎毫不意外，還熱情地沖他打招呼，邀請他坐到花園中的樹蔭下來。

尹峰走了過去，坐到他身邊的藤椅上，螞蟻在地上爬來爬去，有些甚至爬到了放着馬克杯的桌上，男人将螞蟻撣走：“不好意思，這裡的螞蟻總是很多。”

尹峰仔細打量着對方後問道：“你是林朔？”

男人朗聲笑道：“如果我沒有另外的名字，那我就是林朔。”

話雖如此，但他和尹峰見到的林朔有一些區别。他看上去比現實中的林朔要大個至少十歲，更沉穩從容，和還帶着孩子氣的二十歲的林朔相比，完全是一個成熟的成年人了。

尹峰：“你和現實中的你有些不一樣。”

林朔聳聳肩：“沒有人規定精神世界中的自己必須和現實中一樣吧，再說了，我和他本來就不一樣。”他這種吊兒郎當的語氣，終于讓尹峰有種熟悉的感覺。

林朔一臉看淡人生的表情：“我覺得你可以像我這樣，放下一切，遠離俗世的紛擾，享受一下這種田園牧歌式的生活。”

尹峰認真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笑出聲來。

林朔：“……我的話很好笑嗎？”

尹峰：“你怎麼年紀輕輕就一把年紀了，你還是像現實中的你那樣不通人性的好。”雖然不聽話的時候确實很讓人頭疼，但是現在這副雞湯成功學人士的模樣更不适合他。

林朔望着他溫柔地笑了一下：“是嗎，你喜歡他那樣的？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成熟的人。”

“我……”尹峰下意識想反駁，接着一頓，轉而道，“看來你的精神世界并不需要我費神整理，那我就離開了。”

林朔漫不經心地說：“大概是因為我分化的時候你幫我疏導過的原因吧。”

尹峰微怔：“你記得？你知道是我？”

林朔晃動手指指着天空畫了個圈，有點得意地說：“我當然知道，這裡可是最本質的精神世界，所有被身體主人暫時遺忘的事情，這裡都記得。我熟悉你的精神力，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會認出你——換句話說，我從身到心都記得你，認出你是我的本能。”

尹峰打量着三十來歲模樣的林朔啧啧稱奇：“可惜這裡不能錄像，不然我一定要把剛剛你說這段肉麻話錄下來給現實中的你自己看，肯定比什麼處分都有效。”

林朔：……

林朔：“我覺得你可以試着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裡太孤獨了，這裡還缺一個男主人。你還沒看過我的深層世界，我帶你去房子裡面看看？”

尹峰搖搖頭，站起身：“你在引誘我？那樣我們都會死的。”尹峰會迷失在林朔的精神世界裡，而林朔也可能再也醒不來。

林朔攤手，沒有強行挽留他：“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你随時可以改變主意。”

尹峰準備離開之前，又回頭看了那個美好的莊園一眼，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具體的原因來。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一隻螞蟻順着他的腳爬到了他的身上。

……

尹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面朝下躺在林朔身上，二人就像剛剛一起倒在沙發上睡着了一樣，林朔的一隻手裡還松松地抓着尹峰的手腕。

林朔還沒有醒，眉心微微皺起，似乎夢到什麼不順利的事。他閉着眼睛不說話的時候相當英俊，看上去有種很難接近，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酷感，尹峰隐約覺得，這才是林朔未經過僞裝的真實模樣。

他甩開林朔的手，扶着沙發邊慢慢坐起身來，走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頭腦有些隐隐作痛，顯然精神力消耗了不少。精神疏導對哨兵來說百利無一害，對向導來說卻是個苦差事。

非要形容的話，精神力就像水，哨兵消耗水，向導就給他們補充水，而這些水是有容量的，就算是S級向導也不可能源源不斷的使用精神力。使用了精神力，就要等它花時間恢複，就像技能總有一個冷卻期一樣。

不過尹峰從來沒有逃避過向導應盡的職責，他每周都有疏導名額，随機替申請的哨兵進行疏導。

按道理說，林朔的精神世界很穩定，尹峰并不需要花費太多精神力給他疏導，但是結果卻是他現在有種虛弱的感覺。

尹峰端起茶幾上涼了的水喝了一口，看着林朔心道：這家夥果然有問題吧。

幾秒後，林朔醒來，睜開眼看見的就是尹峰探究的目光。

和尹峰不同，林朔現在感覺渾身前所未有的舒暢，他隻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好很長的一覺，還做了個似乎有點溫馨結局卻不是那麼美好的夢。

林朔的眼神帶着幾分迷茫，似乎還不太清醒：“喂，你的精神力為什麼……”感覺那麼熟悉。

尹峰：“精神力怎麼了？”

林朔：“沒什麼。”

他利落地翻身坐起，嘴裡口是心非地嘟囔道：“就這疏導水平，還S級向導，我不如回去自己吃點藥。”實際上他現在覺得身體輕盈到不可思議，渾身都舒服到了骨頭縫裡，比分化時那次的疏導程度更甚。

尹峰笑了一聲，林朔狐疑道：“你笑什麼？”

尹峰也學他的樣子回答道：“沒什麼。”

看着眼前這個生龍活虎的林朔再一想到三十歲的林朔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反差實在讓尹峰覺得好笑。

尹峰玩味地說：“看不出來你喜歡田園牧歌式的生活，像家庭煮夫一樣住在鄉間别墅裡，料理花草？”

林朔皺起眉頭：“你說什麼？你說的這些東西一看就是你們這些向導喜歡的吧？”

他動作粗暴地端起茶幾上尹峰喝過的水一飲而盡，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