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皇阿瑪說希望毓慶宮在自己記憶裡是獨一無二的,對他,對弘暄都如是。汗阿瑪覺得他是在移情,到底允了胤礽這個小要求。可汗阿瑪是皇帝,他不知道就像他的一衆兄弟窺伺他的太子之位一樣,隻要弘暄住在毓慶宮一日,弘曆看着弘暄進出毓慶宮的每一日都會如鲠在喉。
唯名與器,不可假他人之手。
弘暄,二伯能退下來,是因為天幕,是因為你。但你卻不明白,處在這個位置是退不得。
那麼,你準備好了嗎?
胤禔和胤礽對視一眼,然後不假他人之手的自斟了一杯酒,他把玩着手中的酒盅,玩味的看着這對堂兄弟。别說,看着弘暄和弘曆,真有看昔年他和胤礽相對的感覺。
作為這紙燈的策劃者,胤祉其實挺心虛的。胤祉不停的摩挲着自己的指甲,當事情真的如他所期待的那般上演之後,他反而有些後悔了。當然,隻有一絲絲,就算時光重來,他還是會這般操作的。
胤禛本人的臉色同樣難看的可怕。
他明确知道,因為天幕,他繼位的可能性可謂微乎其微。不過,在弘暄願意出海的情況下,皇位由他這一脈繼承也不是不能接受。但随着弘暄讨要這盞青龍燈後,一切都毀了。
胤禛雖然看不慣弘暄的跳脫,但也還算了解弘暄,這次的事情是意外,弘暄本人還是不曾改變。但正因為知道是意外,他才更生氣。
被弘暄的蠢氣的——
胤禛深吸一口氣,事已至此,弘暄隻得不得不争,而他也要考慮下一步雍郡王府該何去何從了。
盡管弘暄會這般做有着自己的推手,但夾雜在胤祺胤祐之間的胤禩和吃瓜群衆的他倆一樣坦然。
他做什麼了?
他隻是引動着弘旺對這盞燈感興趣罷了。
其他的,都與胤禩無關,這是弘暄自己的選擇。
天幕降臨之前,同為承乾宮小阿哥的胤禩和胤禛私交還算不錯,要不當初見府的時候,兩人也不會選擇比鄰而居,要不胤禩對弘時也不會多有關照。
隻是,天幕的出現,讓胤禩終歸對胤禛心懷芥蒂。所以,他真不介意在新的奪嫡之争中推波助瀾。
胤祹斂目,他與世無争的面皮下是一顆野心勃勃的心。
胤祉所做所為他窺見了,他甚至為三哥的不周做了遮攔,愛新覺羅家祖傳的小心眼兒,知道未來結局的他可不想四哥一脈繼位。
同樣,胤禩所做所為他也窺見了,但他和八哥沒仇沒怨的犯不着揭穿。
胤祹是時局如此,不得不收斂野心,可在胤祹看來,弘暄就是太沒有野心了。
自天幕降世後,胤祹對于弘暄一直多有關注。盡管弘暄沒有跟胤祹推銷過那套海外建國道說辭,但胤祹還是知道了。并且,他對此非常感興趣。
感興趣該怎麼辦?
當然是想盡辦法去實現了——
看着弘暄和弘曆對峙的場景,胤祹表示很滿意。
胤祥和胤祯的臉色截然相反,胤祥為他的好四哥擔憂,而胤祯則在事不關己的看熱鬧。
而一衆皇孫的想法更是心思各異,現場為弘暄擔憂的恐怕隻有胤禟和胤誐兩兄弟了。
可這倆人都擔憂也是不同的,胤禟的擔憂之中還夾雜着興奮,終于要和老四那家夥對上了嗎?那還等什麼,胤禟早就蠢蠢欲動了。而胤誐的反應是,這種情況下,弘暄出海的願望還能實現嗎?
出海的願望還能實現嗎?
說實話,弘暄不知道。
他隻能别無選擇的拿着那盞栩栩如生的青龍燈自欺欺人的當做什麼都不曾發生。
隻是,弘暄已然在所有人面前開口讨要了,他讓弘曆别多想,弘曆會信嗎?
這場上元家宴留在弘暄記憶裡的最終隻有那盞栩栩如生的青龍紙燈,青龍都每一片鱗片,每一筆描紅,每一種變動,全都深深的印在了弘暄的腦海深處,再也不曾褪色。
那盞紙燈終歸不曾交到弘晙之手,而是被弘暄懸挂在了書房最明顯的位置,事情不可轉圜之後,弘暄自己都不曾意識到,他已然做出來抉擇。
總歸是自己不夠周全,因此,面對弘晸為弘暄打抱不平的話語,弘暄永遠無法理直氣壯。
其實弘晸也挺不解的,他趴在弘暄耳邊問他:“你跟哥說實話,對這大清江山你真的不感興趣?”
真的不感興趣嗎?
弘暄一怔,弘晸真把弘暄問住了。
大清這麼多弊病,多到弘暄自己都看不下去,要不他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暗戳戳的在幕後推動一些事情的發展。但奇怪的是,自始至終弘暄他好像從來不曾考慮過自己登基的可能。
明明成為大清的最高統治者,才能更好的改變這個糟糕的世道。
他到底在恐懼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