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五十三分鐘

程冶沒想到闫安會答應語音。

她手忙腳亂地插上耳機，撥通語音通話時，心跳快得像剛跑完八百米。

「喂？」

電話那頭傳來闫安的聲音——比想象中低，帶着一絲疲憊的沙啞，卻依然清晰冷靜。

程冶的耳根莫名發燙。

「闫、闫安老師！」她結結巴巴地說，「謝謝你的數據！我就是想問一下，這個'項目編碼規則'是什麼意思……」

「你看第三頁的注釋。」闫安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近得仿佛就在耳邊，「編碼前兩位代表采購大類，體育器材是05。」

「啊！找到了！」程冶恍然大悟，「那後面的子類呢？」

「子類編碼……」

原本計劃的十分鐘很快過去，但兩人的對話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所以你們的預算分配是基于曆史數據加權？」

「對，但去年開始引入績效評價系數。」

「這個系數怎麼算的？」

「看采購物品的使用率報表……」

程冶一邊問一邊瘋狂記筆記，闫安的聲音像一條精準的引線，将她雜亂無章的思路一點點理清。

不知過了多久，程冶忽然發現手機電量隻剩10%。

「啊！老師我手機要沒電了！」她驚呼，「但還有個問題，最後最後一個！」

闫安似乎輕輕笑了一聲：「問吧。」

「你們選擇供應商時，會更看重價格還是質量？」

「看具體項目。」闫安的聲音放緩，「體育器材涉及學生安全，質量權重通常不低于60%。」

「原來如此！」程冶長舒一口氣，「謝謝老師！你簡直是我的數據女神！」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不客氣。」闫安的聲音忽然輕了些，「你論文什麼時候交？」

「下個月底！不過我打算下周回臨海市收集一些實地數據。」程冶頓了頓，鼓起勇氣，「那個……老師有空的話，能請你喝咖啡嗎？」

耳機裡傳來輕微的呼吸聲，闫安似乎猶豫了一下。

「可以。」

程冶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真的？太好了！那等我回去聯系你！」

「嗯。」

挂斷電話，程冶看着通話記錄——53分鐘。

她捂着臉倒在床上，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4. 闫安的發現

闫安放下手機，發現自己的指尖微微發燙。

五十三分鐘的通話，她居然沒有一絲不耐煩，甚至……有些享受？

程冶的聲音和她的文字一樣充滿活力，提問時語調上揚，恍然大悟時會發出小小的歡呼，偶爾說太快還會咬到舌頭。

——像個永遠充滿電的小太陽。

闫安搖搖頭，打開電腦準備繼續工作，卻發現文檔上的字一個也看不進去。

她點開程冶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十分鐘前發的：

「剛剛和世界上最耐心的老師通了53分鐘電話！我宣布今天是我的幸運日！！ヽ(??▽?)ノ」

配圖是一張潦草的手繪——一個戴眼鏡的嚴肅小人，頭頂飄着數據圖表，旁邊标注：「闫安老師講課中.jpg」

闫安盯着那個Q版小人看了很久，長按，保存。

窗外，臨海市的夜色沉靜，五月的風帶着微鹹的氣息拂過窗簾。

她忽然開始期待那個「咖啡邀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