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别一下頭發嗎？”溫檠野釣魚一樣從他頭上垂下兩個發夾。

路鸢汶鯉魚打挺了幾下，接過來也别住頭發，但還是忍不住吐槽道：“草莓的。你是真的很惡俗。”

溫檠野看着他守護甜心一樣的兩撮小辮，也忍不住爆笑了一聲，躬腰道：“誰讓你的頭發不夠長……綁不起來當然隻能靠發夾了。”

路鸢汶蹲下來随手一摸全是牧草，七月是長勢最旺的時候，但路鸢汶的目标不是草苗，而是找了塊二分之一拇指蓋的小石頭，瞄準溫檠野，下一秒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扔了出去。

這麼丁點大的石塊砸羽絨服上連個小坑都扔不出來，溫檠野背對路鸢汶無知無覺，正拿着手機照向天邊。

他倆還是來得偏早，太陽光隻從縫裡露出來了一縷，離真正日出還有一點時間。路鸢汶蹲了一會就套出自己裝氧氣瓶的塑料袋來，坐在地上等溫檠野回來找自己。路鸢汶兩手撐在身後，清晨的草上其實還帶着一點露水，平時路鸢汶叼毛肯定嫌髒，但現在也無所謂了，他坐在群風的擁簇之中，等着天邊的太陽升起。

人們總是最日出、日落、群山和海洋寄托了諸多情感，視看日出為神聖之旅，彷佛自己如果得到了太陽的第一絲普照之後，就能得到接下來的好運氣。

但真的會嗎？

路鸢汶腦子裡各種思緒瘋長，剛又有點惆怅，旁邊的土忽然被人扒了一下。來看日出的人，沿着山脊到處都停靠着人和車，但不管有人閑到來路鸢汶旁邊掀草皮的根土，這點毫無疑問。

溫檠野還在欣賞雲層，路鸢汶愣完之後立刻回頭，和一隻長得像兔子通體皮毛犯灰的大老鼠對視。

“你怎麼會在這……”路鸢汶見到它還傻傻的問了一句，那隻不知道從哪蹿出來的鼠兔簡直膽大包天，揣着兩隻前爪竟然還朝路鸢汶多走了幾步。

“哎哎！我可不能摸你啊——”路鸢汶反而被吓得一個踉跄，向後連忙退了幾步。

“鼠兔嗎？”溫檠野聞聲望了過來，過來也被那隻大老鼠吸引了目光，好奇道，“難道這附近有鼠兔的窩？”

“别摸它。”路鸢汶趕緊擋了他一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溫檠野笑着安撫道，“要把它趕走嗎？”

“算了。”路鸢汶說，“相逢就是有緣，留下來一起看日出吧。看它也不怎麼害怕。”

鼠兔伏在草地上過了大概十多分鐘，等太陽就要從雲層探出頭的刹那，倏地彈地而起，轉頭跑向草場深處，一溜煙就不見了。路鸢汶回頭看着它跑遠，再一回頭一個完整的蛋黃已經出現，剛初生的太陽也并沒有人們所想的那樣光芒大盛，依舊高挂在天際。又好像和普通的月牙太陽沒什麼不同。

一夜沒睡的後遺症在此時大爆發，路鸢汶的頭疼了一下，山坡上的風仍時不時吹過來一縷，帶着他的頭發繞向自己吹拂的盡頭。

太陽升起之後，好像就沒有什麼留下的理由了。

“那接下來……”溫檠野忽然開口，路鸢汶立刻緊張的看過去，他其實也意識到自己的目光着實熾熱，和溫檠野對視幾秒後，溫檠野便噗嗤一聲，輕輕撇開視線，刮着鼻子問他：“要不你先說？”

“說什麼？”路鸢汶故意問。

溫檠野聞聲歎了口氣，雙手抱起來，又搖了搖頭。

“看來今天也不是适合聊天的好日子。讓你張一次嘴真是太費勁了。”溫檠野無奈的說，“那麼我們回去吧。我放棄和你繼續溝通了。”

“怎麼這樣就放棄了！”路鸢汶脫口而出，“我又不是誠心的……我真的說不出口。也不知道說什麼。”

“那我們繼續向上爬嗎？”溫檠野問，“接下來的山路沒法再開車了。你的氧氣罐還夠用嗎？”

“不夠了。”路鸢汶從兜裡掏出僅存的一瓶，“不過山上估計有買的，重買幾瓶吧。”

說着，他就朝溫檠野伸出一隻手，本來還想找個借口讓溫檠野可以順理成章的拉自己一把。但沒想到，溫檠野看也沒看，便直接伸手，把他拉了起來。

“你力氣真大……”路鸢汶嘟囔道。

溫檠野拉完他便收手，把手揣回自己口袋，眼睛若隐若無的瞥了他一眼，問：“誇獎嗎？”

他走在前面根本沒等路鸢汶的打算，路鸢汶抓起地上鋪着的塑料袋，就踉跄了幾步跟上，說：“當然是誇獎。你忽然這是怎麼了？”

“我的心情可能也被高原同化了。現在下陣雨。”溫檠野一本正經地說道。

路鸢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溫檠野去買氧氣瓶，居然從兜裡掏出了現金。如今現鈔可不常見，路鸢汶嗚哇了一聲，掏出手機一看發現上面果然沒信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