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路鸢汶别扭地道,“那我今晚知道該怎麼寫ppt了。”
溫檠野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你真可愛。”他一邊笑一邊用手刮了刮路鸢汶的臉。
“救命!”路鸢汶全身哆嗦地趕緊把他的那隻手揪起來。
溫檠野是真覺得他可愛,但路鸢汶也是真無福消受,這點他早就明白了,太親昵太直白的東西注定不屬于他,别看有時候路鸢汶也天天叫嚣着愛啊愛,怎麼就沒有天使從天而降過來愛我呢——實際上就算真的天使降臨了,路鸢汶也不過是葉公好龍。
多慘啊,等冰天雪地當中的乞丐馬上就要凍死了,這時候他面前忽然冒出一碗熱湯,乞丐欣喜若狂,喝了第一口之後發現自己食道癌了——受冷太久的口腔恐怕到死都無福消受這碗雪中送炭的寶貝。
溫檠野垂下眼睛來看他,嘴角稍稍揚了一點。
路鸢汶克己複禮,就算心中再亂,也打定了主意絕不再看向他。
他倆也就是嘴上說着不爬——不爬——結果等方堂一行來之前,早一左一右地墊着塑料袋從遙遠的沙丘外眺望起下面那座千年古城。
七點方堂打電話過來說他們走遲了,現在和所有要來看演出的大軍一齊堵在路上,讓他倆自行解決吃喝,等演出開始再見面!
“你倆下午都玩了什麼……”方堂在車上還關心民生,惦念着問道,“駱駝騎了沒?滑沙了嗎?有沒有一起策馬奔騰?”
“……遊客區蹭了一下午的空調,現在剛爬上來吹晚風。”路鸢汶說。
方堂:“……”
“朽木!”方堂恨鐵不成鋼,痛呼道,“你倆都是!你倆都是!這麼天賜良機……”
“沒事——!起碼我們玩了一下午的飛行棋……”路鸢汶一邊說着,反而笑了起來,他把下午買的特色版飛行棋又特地從塑料袋裡翻出來,又給方堂念了一遍它尊貴的全名,“**有限公司……你知道它有多貴嗎?”
本來景區物價就膨脹,他倆還挑中眼了最貴的那個,饒是路鸢汶現在也算是不缺錢了,等結賬的時候還是肉痛了一把。而且事實證明,路鸢汶不僅是個冤大頭,運氣還極差。一下午隻玩抛骰子這麼沒有技術含量、真的隻靠運氣的遊戲,他對溫檠野的勝率仍能保持在驚人的1:9。
路鸢汶起初還是有勝負欲的,等自己扔出來的骰子點數越抛越離譜時,把自己也給荒謬笑了。他跟溫檠野指着那枚骰子說:“三!”哪個點數都不行,隻有三才行,說完就開始扔,扔了七十八次還是一二四五六。
不管路鸢汶怎麼努力,他就是沒法在說完想要‘三’後把‘三’真的抛到手。
溫檠野當然也隻能勸他别介意,但等他倆轉去玩飛行棋,路鸢汶手裡的骰子又大變模樣,這回不管他怎麼投,都是‘三’,無窮無盡地‘三’。溫檠野的旗子早已繞着線路走了一圈又一圈,路鸢汶手裡的骰子還在‘三’‘三’‘三’……
“你要跟這個骰子決一死戰嗎?”溫檠野問他。
“這個骰子是不是專門針對我做得老千啊?”路鸢汶恨恨道,幾度把這該死的舉起來摔碎,好在理智尚存,知道千萬不能——
“走。”溫檠野從他手裡接過那個骰子,沒忍住先笑了一下,不過還是沖路鸢汶道,“我知道這哪有賣錘子的,我幫你把它砸碎。”
“你砸它幹嘛?”路鸢汶喃喃道,“這是這個骰子的問題嗎?”
“那是誰的問題?”溫檠野笑着問,“我把你砸碎嗎?”
“我倒真想把我自己給砸碎!”路鸢汶說。
“那可不行。”溫檠野垂眼又望了那個骰子一眼,接着搖頭道,“我不樂意。”
路鸢汶用兩隻手捂住了臉。溫檠野手腕滔天,區區三言兩語總能說得他兩眼一酸。路鸢汶平時真不是這麼脆弱愛偷偷掉眼淚的人,但這幾天他想仰天痛哭的心實在是愈發泛濫。溫檠野越說路鸢汶越想流眼淚,但眼淚流完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幾年過去,他也實在不能說自己就比之前要更堅強勇敢,多數時間裡路鸢汶都想問溫檠野一句‘為什麼’,再問自己‘憑什麼’。
但他不敢問。路鸢汶覺得這是個緻命的問題,結果可能不太理想,可一旦不理想,那亡的不是溫檠野,就必定是他。
“你怎麼了又?”溫檠野看他猝不及防就遮臉也吓了一跳。
“風沙太大鼻炎犯了。”路鸢汶在自己手背後幽幽歎道,眼淚又悄悄和鼻涕混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