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邊互怼一邊喝酒，莊毅調的幾杯酒很快就見了底。後來兩人又玩起了猜拳，因為嫌莊毅調酒慢，幹脆點了瓶裝酒，很快，也全都空了。

蔣勝幾瓶酒下肚，臉頰已經紅透了，但他的酒量不錯，起碼意識還算清醒。

另一邊的錢歡歡就不行了，她似乎對自己的酒量完全沒有一點正确的認識，喝酒前拍着胸脯說自己海量，結果沒過一會兒就開始頭暈，甚至胡言亂語起來。

莊毅朝李澤杭使了個眼色，小聲地說：“要問什麼快點趁現在問。”

李澤杭起身走到錢歡歡身邊，伸出五根手指在錢歡歡面前晃了晃，問道：“錢歡歡，這是幾？”

錢歡歡使勁睜開眼睛，一把抓住李澤杭晃動的手，嘟囔道：“你别動，我仔細看看啊。”

她說着一根一根地數了起來，然後樂呵呵地擡起頭答道：“五，是五，對吧？”

喝醉酒的錢歡歡比平時溫順了不少，身上潑辣狠厲的那股勁似乎都被酒精掩蓋了下去。

李澤杭點點頭，把自己的手從錢歡歡的手裡抽出來：“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

錢歡歡的兩頰紅紅的，露出一個八顆牙齒的标準笑容，使勁點了點頭。

李澤杭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問道：“殡儀館修容師的兼職，到底是誰介紹給你的？”

“殡儀館？什麼殡儀館？什麼修容師？”錢歡歡摸着後腦勺，像是不太理解李澤杭說的話。

蔣勝閉着眼睛，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點：“這家夥是在裝傻吧？”

李澤杭示意莊毅倒一杯水，莊毅很快遞過來一個杯子，李澤杭把水杯推到錢歡歡面前：“先喝點水，慢慢想，不着急。”

錢歡歡喝完水，抹了抹嘴，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想起來了嗎？殡儀館的兼職，是誰介紹給你的？”李澤杭十分有耐心地又問一遍。

錢歡歡皺着眉，愣愣地盯着莊毅身後的酒櫃看了半分鐘，終于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說：“哦，殡儀館！你說那個有死人的地方的是吧？”她說完倒抽了一口涼氣，眼睛裡閃過一絲緊張的神色，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你不知道那個地方有多恐怖，但是沒辦法啊，我欠了錢，那裡工資又比較高，隻能先幹着……”

說這段的時候，錢歡歡一分鐘換了八百個表情，一會驚恐不安，一會泫然欲泣，顯然醉得不輕。

“先不說這個。”李澤杭聽她把話說完，又重複了一遍問題：“到底是誰介紹給你這份工作？”

“誰介紹的？”錢歡歡終于聽懂了重點，瞪着眼睛想了一會，嘴裡含糊其辭地吐出幾個字。

“誰？”李澤杭又問。

錢歡歡的眼睛迷迷瞪瞪的，她努力捋直了舌頭，說：“魏，魏，璇。”

蔣勝已經被酒精麻醉了的腦袋，瞬間清醒了大半：“你說誰？魏璇？”

錢歡歡遲緩地點點頭：“對啊，那天魏璇問我是不是需要錢，我就跟她說了我的事。”她把玩着自己的發梢，繼續說：“之後她就給我介紹了這份工作，看來她人還挺好的。”

李澤杭冷冷道：“你就沒想過她為什麼不自己去幹那份工作？”

錢歡歡撓了撓腦袋：“她說我比她更需要這筆錢，所以把這個工作機會讓給我。”她說着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周圍，把食指放在嘴巴上，輕聲說：“别跟其他人說這個事啊，我以前還覺得她挺土的，天天就知道打工，也不跟人來往，不過經過這個事，我又對她刮目相看了。”

李澤杭歎了口氣，沖莊毅使了個眼色：“給錢歡歡的舍友打個電話吧，讓她們來接一下她。”

莊毅點點頭，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給錢歡歡舍友打電話。

今天，莊毅在教室見李澤杭和蔣勝兩個人跟錢歡歡交涉未果，便出此下策。之前他和錢歡歡還在一起時，錢歡歡一喝醉酒就會開始胡言亂語，不過她有問必答，而且說的都是實話。

自從莊毅發現了這個事，就會偶爾趁着錢歡歡喝醉的機會問一些戀人之間的無聊問題，以此來确認對方對自己的感情。

莊毅打完電話後，不一會兒，錢歡歡的舍友就到了，是上次送錢歡歡到校醫院的那個王詩語。

雖然酒吧離學校不遠，但李澤杭還是幫兩人打了個車。

曾鑫擔心兩個女孩子乘車不安全，于是也跟着上了車，打算送兩人一起回宿舍。

李澤杭回到座位，蔣勝面前那杯兩分鐘前還剩一半的酒居然又見了底。

剛才錢歡歡的回答基本可以證實魏璇的确在撒謊的事實，不過酒吧裡人多眼雜，他并不打算在這裡繼續讨論這個話題。

李澤杭杯子裡的酒還沒喝完，蔣勝呆呆地盯着他杯口上的水漬看了一會，是剛才李澤杭喝過之後留下的。

李澤杭見蔣勝望眼欲穿的樣子，問道：“你想喝這個？”

蔣勝盯着那塊水漬出神，讷讷地點了點頭。

李澤杭把自己的杯子推到他面前，說：“喝完這個，我們就回去。”

蔣勝接過杯子，嘴唇對上那塊水漬的位置，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喝完，他眼神迷離地擡眼看向李澤杭，說：“比我的好喝。”

李澤杭笑笑，擡了擡下巴：“喝吧，喝完回宿舍。”

喝完酒，兩人從酒吧出來。

李澤杭拿出手機：“等會，我打個車。”

手機屏幕“啪”地摁上來一隻大手，李澤杭扭過頭，蔣勝半眯着眼，看着他，說：“不打車，走一會。”

李澤杭聞言，又笑了笑，然後摁熄了屏幕。

不過很快他就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聽一個醉鬼的話。

蔣勝一隻手搭在他的右肩上，下巴擱在他的左肩上，整個人像個挂飾似的挂在他身上。

重得半死。

夜深了，街上行人很少，路燈在馬路上鋪了一地橘色，讓寒冷的天氣多了幾分暖意。

蔣勝得寸進尺地把原本搭在李澤杭肩上那隻手伸進他的口袋裡，看起來就像從後面半抱着李澤杭。

“真醉了？”李澤杭看了眼肩膀上的腦袋，笑了一聲。

蔣勝轉過頭，沖着李澤杭的側臉哈了一口氣：“不信你聞聞。”

蔣勝少說喝了三瓶啤酒，外加兩杯多的雞尾酒，酒氣還挺重的，不過難得看見蔣勝這一面，李澤杭突然玩心大起，故意逗他道：“沒有，一點也聞不到酒精的味道。”

蔣勝蹙着眉，直起身子，捂住嘴巴哈了口氣，然後沖李澤杭伸出手，認真道：“你聞聞。”

李澤杭湊近嗅了一下：“聞不到。”

蔣勝不服氣地說：“今天我為了灌醉錢歡歡下了多大功夫，休想抹滅我的功勞！”

李澤杭又低低地笑了兩聲，繼續逗他：“可是我真的什麼也沒聞到。”

蔣勝忽然停住腳步，闆着臉站在原地，像是一個生氣的，想跟大人讨糖吃的小孩子。

但是蔣勝越認真，李澤杭越想逗他。

李澤杭沒理他，繼續往前走，兩手一攤，說：“聞不到就是聞不到，我總不能說謊吧。”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用力地往後一拽，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被拉進了旁邊的一條巷子，後背“砰”一下靠上冷冰冰的牆壁。

在他回過神來之前，一張柔軟的，帶着酒氣的嘴唇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