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杭了然地點點頭:“看來遊樂園出事故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他想了想,繼續說:“不過也不奇怪,你的同事應該有提前通知你。”
魏璇顯然也開始不耐煩了,她歎了口氣,說:“不就是死了個女明星嗎?跟我有什麼關系?”
李澤杭眉梢一挑:“看來你對這些娛樂八卦了解得還不少,我以為你天天就隻知道上課和兼職。”
“等等。”蔣勝突然怒火中燒:“‘不就是死了個女明星?”他走到魏璇跟前,咬着後槽牙,說:“你認為死了一個人,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難道你覺得自己以後不會死嗎?”魏璇沒有半點愧疚的樣子,輕描淡寫地說:“每個人到最後不都是一盒骨灰罷了,有什麼好惋惜的?難道你不覺得有時候活着還不如死了嗎?”
魏璇突然給蔣勝來了個終極哲學問題,搞得他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你自己想找死沒人攔着你。”
李澤杭忽然開口道,臉上帶着幾分不悅,蔣勝吃了一驚,他還是第一次見李澤杭對女孩子說話這麼不客氣。
“就算你覺得活着不如死了算了,但别人的生命是他們自己的,他們才有權決定自己的生死,不是嗎?”李澤杭說得認真,眼睛直直地看向魏璇:“再說了,死者為大,你爸媽難道沒教過你?”
接着他又想起什麼似的,一拍腦袋,說:“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沒有爸媽,你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此話一出,魏璇看着李澤杭的眼神登時由不屑轉為憤怒,她艱難地從牙關裡吐出幾個字:“你,你怎麼知道?”
李澤杭不以為然:“機緣巧合。”他低頭看着魏璇,用帶着點關切的口吻問道:“你是不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魏璇咽了咽口水,不置可否。
李澤杭跟她做保證一般,斬釘截鐵地說:“我們不會跟其他人說的,你放心。”
魏璇如蒙大赦,猛地擡起頭,憤怒的眼神裡一瞬間似乎又多了點感激。
“不過……”李澤杭又刺頭看着自己手裡的耳釘,說:“不過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魏璇盯着腳尖出了一會神,然後放下書包,坐回椅子上:“什麼問題?”
教室裡的人都走光了,隻剩下他們三個,李澤杭拉開一張椅子,在魏璇對面坐下,蔣勝挑了個李澤杭身旁的位置,順勢坐了下來。
“之前為什麼不承認耳釘是你的?”李澤杭锲而不舍地繼續追問剛才的問題。
“我說了是因為……”
魏璇還想繼續用剛才的理由反駁,李澤杭輕飄飄地撩起眼皮看着她,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
魏璇不由得稍稍挺直了背部,說:“吳夏曼不是在鬼屋裡的那個房間出了事,正常人都不會想跟那些不好的事情扯上關系吧?”
李澤杭點點頭,開口時卻明顯多了幾分不信任的戲谑:“你來讀我們系可惜了啊,反偵察意識這麼強,應該去考個警察之類的。”
蔣勝終于知道,為什麼李澤杭一直揪着那枚耳釘不放。
因為一般人如果跟某件事無關的話,并不會下意識去掩蓋什麼。反之,如果在極短的時間内就反應過來要去掩蓋某些事情,那恰恰就說明了他很有可能跟那件事情有關。
他忽然又想起之前魏璇之前在課堂上神神叨叨地對着空氣說“别過來”的情景,腦海裡冷不丁地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
李澤杭看了一眼手表,不急不徐地說:“我也不想為難你,但是你當時的反應實在太快了,讓我不由得聯想到一些……我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魏璇從剛才坐下開始,就不停地絞動着手指,聽到這句話,頓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李澤杭剛才來來回回跟她繞了一大圈子,現在忽然開始打直球,魏璇似乎猛地有點招架不住。
她緊抿着嘴唇,顯然不想接話。
蔣勝決定換個談話方向,于是開口道:“你之前精神狀态不太好,那陣子是不是老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跟着你?”
說完看着魏璇臉上的表情,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點。
沒等魏璇作答,他又繼續問道:“還是你在鬼屋裡面,碰見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蔣勝話音剛落,魏璇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雖然幅度很小,但還是被兩人捕捉到了。
“啊!”
魏璇突然驚叫一聲,擡起頭,臉上血色盡褪,仿佛一張白紙。
她望着天花闆,似乎陷入了回憶,接着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兩隻手緊緊捂着耳朵,牙齒“咯咯”地打顫,尖叫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蔣勝臉上表情有點微妙,他沒想到魏璇會對這個問題反應這麼大,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李澤杭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一種無聲的安慰,他用輕柔的語氣說道:“你看到了什麼?”
魏璇眼神失焦,十分痛苦地抱着腦袋,似乎并不願回憶起某些可怖的場景。過了一會,她慢慢平複了情緒,答道:“我,我看到它,它動,動了……”
李澤杭一挑眉:“它是誰?”
魏璇的眼睛神經質地往左右轉了一圈,像是在觀察周圍的情況,又像是怕被人聽見似的,悄聲道:“那,那具骷,骷髅……啊——”
說到這裡,不知道她想到什麼,忽然又尖叫了起來。
一旁的林軒看得心驚膽戰,他想上前問兩句,蔣勝卻輕輕搖了搖頭。
李澤杭轉身看向魏璇,遞給她一瓶水,說:“你先喝口水,冷靜一下。”
魏璇緩緩擡起頭,神情看起來有點崩潰,她接過水,但并沒有想要打開瓶蓋的意思。
李澤杭收起淩厲的目光:“當時工作人員在哪裡發現你的?誰最先發現的?”
魏璇想了一會,說:“遊樂園的工作人員我都不熟,我也不知道是誰先發現我的,但他們說,發現我的時候我就躺在那個房間裡。”
李澤杭繼續問道:“你出了這種事情,遊樂園為什麼沒有停業整頓?”
“因為想要保住這份工作。”魏璇伸手摸着自己洗得發白的書包,說:“如果遊樂園停業了,那我就會失去收入來源,所以我跟他們說,是因為我血糖低,不小心暈過去了。”
李澤杭又跟她對視了幾秒,說:“好,我沒問題了,你可以走了。”
魏璇似乎松了一口氣,答道:“好。”
說着像是急不可耐想離開教室似的,拿起書包,急匆匆起身離開了教室。
林軒終于找到機會開口:“我聽方局說了,你們昨天去鬼屋和殡儀館降服了渡靈,聽你們剛才的談話,這個女生該不會也是受害者之一吧?”
魏璇從窗前走過,李澤杭和蔣勝都盯着她的背影,沒有答話。
林軒也看了一眼,感慨道:“她也太可憐了,是個孤兒,還自己兼職賺學費和生活費,現在還碰上了這種事,哎……”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又說:“不過我沒想到的是,這件事居然還有受害者,你們說除了這個女生,該不會還有其他人也撞見陰物了吧?”
他話音剛落,李澤杭忽然開口道:“她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