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太累,許令宛醒來時已日上三竿。
看見外面日光大盛,心裡發急,便撩起床幔邊出聲喊:“紅月,綠雲,快來幫我梳洗,我這···母親,母親還等着我請安呢。”
誰知該進來的沒進來,卻見身穿月白直綴沈二爺坐在太師椅上,正四平八穩拿着一本書看。
聽見許令宛的聲音,這才放下書。昨晚他想着她年紀小,本想隻一次就好。
不想她太過撩人,實是忍不住,便要了兩次,逗弄她好幾回。後來見抱她沐浴時都累着睡了過去,這才将她抱在懷裡,一起睡了過去。
陳圓圓此時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昨晚他折騰幾次,至于讓她早上醒不來麼?
不知似有了昨晚那層親密關系還是她心裡默認已将沈二爺拿下了,令宛便不自覺地使起小性子來,看也不看沈叢一眼,隻顧穿着帛屐坐在梳妝台前。
沈二爺知她定是怕府中說新婦不懂規矩,便也不敢逗她,道:“今早母親特意派人來了,說昨日累了一天,今日的請安免了。”
陳圓圓聽着心裡直翻白眼。這請安是免了,可哪有媳婦睡上日上三竿的。
作為一名合格的續弦,謹小慎微是關鍵,不求婆婆妯娌誇贊,隻求婆婆妯娌們認同不使絆。
她這才正兒八經新婚幾天啊,就敢使用特權。縱然婆婆樂見兒子媳婦恩愛和睦,那夫妻關系不明的嫂子弟媳們豈不是啪啪打臉?
沈二爺從寶相花紋銅鏡中看見她臉上氣鼓鼓地,活像兩隻小包子,便走過來從背後抱住她,抱住她時還不忘在她唇邊偷親一吻,見許令宛揚手準備打他,捉住她的手低低道:“我知你在想什麼,放心,今日嫂嫂弟媳們的請安都是免了的。”
“啊,是嗎?”陳圓圓聽了臉上一喜。
不過當看見沈二爺挑眉揶揄的神情時,陳圓圓收起開心的神色,心中深吸一口氣,換上一副感恩戴德的神情,道:“夫君,母親想必是憐兒媳們昨日都累着了,所以今日特意讓兒媳們多休息一下,母親可真是好母親呐。”
沈二爺看着一秒變臉的許令宛,故作嚴厲地正經道:“沒有免兒媳們請安的母親自然也是好母親的。”
“是是是,是令宛失言了,母親怎麼樣都是好的。”令宛裝出失言狀,連連告罪。
一人故作兇惡,一人裝傻充愣,真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随即,兩人相視一笑,毫無半點生疏拘束。
陳圓圓念書時曾讀到鄒陽的《獄中上梁王書》,其中語曰:“有白頭如新,傾蓋如故”。
那時她隻覺得古人妄言,哪有一見如故之說。而今再看,隻覺古人誠不欺我,她與沈叢,大緻就是傾蓋如故罷。
(但多年以後陳圓圓再細細分析,覺着當年她與沈叢忽然在一夕之間親密無間主要還是歸功于她那半年多女追男的撩撥)。
門外候着的紅月綠雲聽屋裡沒了動靜,這才指揮着一衆丫鬟魚貫而進。
捧水的捧水,擰帕的擰帕。盥手、擦臉、漱嘴,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陳圓圓自顧描着眉毛,心裡略略過了一下今日的to do list:一曰姨娘拜見主母,二曰庶子女來給自己請安;三曰重新調整燕僖居的人員安排。待瞥見綠雲給她選了一支三股攢珠長流蘇鎏金步搖插上時,搖了搖頭。
今日她梳了朝雲近香髻,若戴一支長流蘇步搖,行止間雖顯雲鬓花搖、嬌媚點點,極盡風流袅娜,但卻不适合目前的身份。
她可是明媒正娶的大老婆、正妻,這番打扮,難不成還要與妾室們比美?
腦中邊浮現起長嫂盧氏不苟言笑、威嚴肅穆的樣子,嗯,那才是當家主母應有的端莊持重。
她眼神示意綠雲拿了那對前後交錯的镂空纏枝點翠花草钗,再取了件白色挑線裙子和一身月白底玉蘭花紋水青滾邊褙子。
梳洗完畢,陳圓圓站在銅鏡前看了又看,還是不太滿意。第一次覺得,年輕也不是什麼好事,若長幾歲,即便不怎麼故作老成,也能像長嫂那般鎮住場子。
之後小廚房便擺了早飯。令宛不太喜歡吃面食,便上了銀絲白玉卷、棗泥山藥糕、三鮮素包子、雞絲香米粥并四碟清爽小菜,清爽又可口。
因許令宛是晚起,沈二爺早已用過了飯,便在一旁看着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