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芍陪了一日母親,翌日中午王府就請她回去了。
昨晚聽說秋夫人跪了兩個鐘頭就昏了過去,秋白芍不以為意,她已然用王爺的名号給了秋父甜頭,不怕秋父不顧着娘親。走之前她将薏兒帶走,換了兩個王府的丫頭在娘親身邊,每日給她遞消息回來,一有不對就能知曉。
剛回到了白芍院,下人就來禀報,三王爺今晚回京。
王爺走後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着實不少,先是娘親忽然抱病,接着是太後請她入宮。這兩件事梅洛都幫忙不少,她愧對梅洛,一早有了決定,打算日後多勸王爺去看看王妃。
她現在立足不穩,就算鏟除了梅洛,皇宮裡的幾位也不會同意讓她來做三王妃,更何況尉遲砺早就同她說過,他若是要争皇位,必然少不了朝中重臣的幫助,戶部尚書之女是早晚要進王府的。
有梅洛在,尚書之女再怎麼委屈也隻得做個側妃,可若是梅洛的王妃之位空懸,再來一個新王妃未必是善茬。
想到這裡,秋白芍有些恍惚。
戶部尚書不是光鮮亮麗卻無實權的光祿寺卿,待她進府,王爺必然會常常去她房中。
“王妃,您怎麼了,臉色不好。”薏兒端着甜羹進來時,就見秋白芍坐在椅上發呆,整個人都似乎有些寂寥。
秋白芍回神,理了理袖子,“沒怎麼,天太熱了。”
薏兒嬉笑道,“知道天熱您胃口不好,這是奴婢讓小廚房給您做的甜羹,您嘗嘗,在井水裡泡了半個多時辰呢。”
“拿來吧。”她伸手,紅色的瓷碗觸之冰涼,裡頭的甜羹晶瑩剔透,泛着清爽的甜香。
秋白芍嘗了一口,訝然道,“小廚房的手藝什麼時候這麼好了,這東西以前從未吃過。”
“這是宮裡派來的禦廚,叫做碧竹,專門給王爺做膳的,梅王妃說王爺不常用廚房的食物,就直接送到我們這兒了。”
“王妃有心了。”秋白芍拭了拭唇角,“天氣炎熱,去給王妃也送一碗。”
薏兒一愣,她這段時間都在秋宅伺候姨娘,不知道自家主子已經天天和梅洛作伴了,于是心裡不服氣,“這是宮裡撥給王爺的廚娘,連您都隻是沾光吃的,幹嘛給她送去啊。”
秋白芍将碗擱在桌上,發出聲瓷木相擊的冷聲,“什麼她不她的,我都要叫她一聲王妃,你倒是比我還不客氣。”
主子突然的翻臉讓薏兒吓了一跳,她疑惑又小心翼翼地問,“主子您不是讨厭她麼。”
“我什麼時候讨厭她了。”外頭還有别的下人,這話若是被傳出去了可不得了。她既無家世有無才情,唯一能指的上的就是德行。因着王爺一整月都宿在她院子裡,冷落了王妃,外頭已經罵她狐媚,再讓人知道她對王妃不敬,恐怕真要與妲己相提并論了。
秋白芍皺眉,瞪了眼薏兒,“她是王妃,是我如今要侍奉的姐姐,和王爺是一樣的。快去送東西,别那麼多話。”
“哦……”薏兒委屈地欠身,“那奴婢現在就去。”
海棠閣離白芍院好遠的路程,天氣還那麼熱,她一點兒都不想去。
不想歸不想,薏兒還是去叫了碧竹又做了一碗,“王妃讓我給海棠閣也送去一份,動作快點,我趕着要。”
碧竹是個年近三十的姑姑,她聽了這話歉意地笑了笑,“薏兒姑娘,這做冷品哪裡能快得起來呢,單用井水涼也得涼半個時辰。”
“海棠閣那麼遠,就算是冰塊兒送到那兒也早就熱化了,不用冰了,煮好就給我吧。”薏兒一邊吩咐一邊掀起了竈上的蓋子看了看,“主子說你手藝好,今晚王爺回來用膳,你可拿出些看家本事來。”
“應該的,王妃謬贊了。”
見她溫順聽話,薏兒滿意地點了點頭,随口問道,“對了,你之前在宮裡是給那位主子做膳的?”
“我沒什麼本事,不得哪位主子的青眼,一直就是在禦膳房打個雜的。”碧竹垂手答道。
薏兒驚訝,“打個雜手藝都那麼好,那真正的禦廚得是何等模樣?”
“姑娘笑話了。”碧竹笑了笑,接着開始忙活起來。
薏兒站在一旁,等着碧竹做好便給海棠閣送去,連門都懶得進,交給了門口的小丫鬟就走了,說是白芍院事忙。
等送到梅洛跟前時,依舊是滾燙的。
“這大熱天的,碧竹姑姑怎麼送熱湯來?”秋石十分不解,“她可是專為太後皇後做膳的,不該犯這樣的錯兒啊。”
那碗燙手的甜羹擺在桌上,梅洛捏着瓷勺舀了舀,“王爺今晚要在白芍院用膳,小廚房想必是忙得不可開交,沒有顧上。”她放下了勺子,揮了揮手,“一會兒放涼了,賞給下人吃吧,我這會兒也沒胃口。”
“是。”秋石将碗收了,見主子恹恹的模樣,難過得無法言語。
碧竹原是太後賞給主子的,卻不得不送去白芍院。天氣愈熱,主子一天也吃不了半碗飯,人都瘦了一大圈。
寵妾滅妻,三王爺也真是迷了心智,她咒那秋白芍一輩子都得不了子。
夏季悶熱,梅洛躲在屋子裡看了半日的書,等她從書裡擡頭,外面已是餘晖将盡。晚風徐徐,一天裡難得有個涼快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