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容易嗎！我辛辛苦苦忙東忙西！你跟你爸哪個都不知道體諒我！”成璘媽面部扭曲，聲嘶力竭，“你厲害！你棒！行了吧！”

成璘覺得心中那團火焰熄滅，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那裡，她感到窒息。

她再也不想跟她分享任何自己成長的喜悅，她怪自己，都怪自己，是自己非要對母親有什麼期待與希冀。

“媽，不早了，去睡吧。我去寫作業了。”成璘語氣恢複冷靜平淡。

成璘媽氣呼呼地轉身，回到床上。

成璘爸側躺在床的另一側，看着手機，一言不發。

成璘回到房間，她想起晚飯時趙楠對自己的鼓勵。

“加油，你還有努力空間。”

趙楠不想表現開心太過明顯。

在成璘看來，雖然她一臉平靜，看起來完全沒有在替自己高興。但這種平靜相對于母親的聲嘶力竭，對成璘來說已然是足夠的滿足。

她突然很想趙楠。

成璘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她睡不着，她感到委屈。

她看到了剛才成璘對自己怒目圓睜的眼神，那種眼神深深刺痛自己。

自己也是好心啊！為什麼成璘要埋怨自己？自己是她媽媽啊！

……

小的時候，自己的父親不管家裡。家裡都是自己的母親一人打理。

一共十多畝地，其他家都是家裡人一起幫忙。但自己的兩個哥哥在工廠上班，自己的妹妹才不足三歲。家裡的活全落到自己跟母親頭上。

挑水、打柴、割草……

自己明明也隻是個七歲的孩子，站起來都不如挑水的扁擔高，每次挑水都顫巍巍回來，水剩不下多少。自己也努力做了，為什麼做不好要挨罵挨打。

自己的母親打自己的時候也是那種眼神，可每次挨罵挨打，自己都不知道做錯在了哪裡？

“x你x的，你真是個笨蛋！”這是她在母親口中經常聽到的話語。

……

成璘媽抹抹眼淚，歎了口氣。她覺得也怪自己，都怪自己嘴笨，明明是高興的，為什麼要打擊孩子？

明天就放大周了，她決定做些什麼，去彌補今天的過失。

隔天下午，她早早來到學校門口，她想給成璘一個驚喜。

但成璘卻給自己一個驚喜。

她聽到身旁的家長口中，出現成璘的名字。她原本自豪地豎起耳朵偷聽。

卻沒想聽到自己女兒當小三插足感情。

她的臉色越來越沉。

“……真的假的？現在的孩子這樣嗎？”

“我也是聽我家孩子講的，”家長偷笑掩着口鼻，“聽着玩的，别當真……”

之後那個家長又說了什麼，她沒聽清，她滿腦子都是成璘插足感情。

成璘确實猜的對，這個消息隻在學校流傳不到一周就漸漸平息。她有想過對于母親的預防措施，但想到自己的母親應該沒機會聽到，便不願意在這上面花費精力。

這件事本就胡扯，她想到初中自己的母親堅定地站在自己一邊，她相信自己的母親。

成璘老遠就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她突然沒那麼生氣。跟趙楠道别後，她微笑着朝自己的母親走去。

成璘媽還沉浸在剛才家長的話語，她看到成璘向自己走過來，她不相信成璘能做出這種事情。

“媽，你怎麼來了。”

“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成璘媽決定先壓下此事，她不想破壞今天的心情，但臉色還是會出賣自己，“學習累嗎？”

“不累，媽你太累了。”

“媽不累，我們回家。”

成璘媽實在沒辦法不去想這件事，她想跟成璘求證，又擔心成璘再次跟自己大動肝火。她不想失掉好不容易恢複的平靜。

但這件事在心中埋下種子，不去管它，卻生根發芽。

周日早上，成璘媽實在忍不住，成璘下午就要回到學校，她決定瞞着成璘自己查證。

如果真的談戀愛，怎麼會一幹二淨？

她趁着成璘還沒起床，去她房間偷拿出書包。

不斷翻看裡面的書籍、本子。一頁一頁，十分仔細。

她注意力太過集中，成璘起床她也沒聽清。

成璘本就好奇自己的書包去了哪裡，她心中有個猜想，但她不敢求證。

她坐在床邊，聽見自己母親翻找的聲音，那聲音很輕，但沒逃過自己的耳朵。

她明白母親應該是聽到那無聊的傳言，但是她有些失望自己。原來都是自己一廂情願選擇相信，而自己的母親根本沒拿自己當個東西。

她來到母親面前，手裡拿着一本放在床邊的書籍。

母親視線裡突然出現成璘的身影，她措手不及，狼狽地合上課本，想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知道自己不好解釋，她寄希望成璘什麼都沒看見。她突然有些煩躁惱怒。

“你醒了。”成璘媽極力壓制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

“夠嗎？還有這本。”成璘平靜地把手中的書遞到母親面前。

母親像是受到屈辱，她把那本書猛摔在茶幾上。

她因為惱怒漲紅了臉。成璘懂那個表情。

“你為什麼相信别人不相信我？”成璘依舊平靜。

“我怎麼沒相信你！”母親語氣堅定。

“那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幹什麼？！”母親尴尬地低頭看茶幾上的書，“我幹什麼？你說我幹什麼！”

“我這不是在證明你的清白嗎？”母親依舊聲高。

“你自己說出來信嗎？”

“怎麼相信？！怎麼相信？！媽媽就是想看看你談沒談戀愛！”

“你直接問我不就行了？”

“我問你，你能說實話嗎？”

成璘難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母親，她突然感到很冷。

她收拾好自己的書包，換好衣服準備離去。

“走走！翅膀硬了！再不回來才好！”

當成璘關門離去時，成璘媽依舊在生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自己本不該生氣，可是自己就是生氣，為什麼自己的孩子總是要處處跟自己過不去？

她突然又有些心疼成璘，成璘沒吃飯便離去，也沒帶錢，要餓一天肚子。

她不忍心，她歎口氣。系上圍裙，去廚房做好飯菜，翻找出多餘的飯盒，向學校走去。

“師傅，這是給28班成璘的，”成璘媽不放心地囑咐學校門衛師傅，“28班成璘的。”

“知道了知道了，”門衛師傅被她講的頭痛，不耐煩地沖她向外擺手，“你回去吧。”

“28班成璘的，師傅，别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