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寫師,根據犯罪現場的手法和布局,勾畫嫌疑人犯案的心态,進而預測其年齡、職位、外貌等特征,縮減偵查範圍,提高刑偵效率的專家。
但這個職位隻在發達地區才有,蓊城經濟條件落後,地勢偏遠。局長再三申請,才拿到兩個刑偵顧問的職位。
縱然在國外深造時,柳回笙深深以Profiler這個稱謂自豪。但顯然,拿到刑偵顧問,情況比她預想的要好。
比這更好的,是上級将她分到了趙與的重案組。
下午的警局忙得不可開交。繁雜的腳步似古代戰場的密集戰鼓,從門口穿過大廳,最終在走廊被攔住。
“趙隊,等一下。”
教導員李霞站在前面。
趙隊,趙與。
重案組隊長。
跟柳回笙春風一度的故人。
趙與很高,176加上傲人的比例使她宛如一座清麗的雪峰。藍色警服襯衫柔順闆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手臂勁瘦有力。臉孔不如柳回笙那般漂亮得讓人過目不忘,卻也是标志的長相。
奈何過于單薄的唇拉遠所有親和,右側眉骨1厘米的傾斜的疤,更是加深她的疏遠。
看到李霞,冷漠的眸子一凝,目光似平放在雪地的淩厲軍刀。
“怎麼了?”
李霞還是那副什麼事都要操心的神情,黑框眼鏡上方的眉毛總是擰起,趙與見慣不怪。
隻是,李霞身後跟上來的颀長的倩影,卻讓她眼珠一震。眼中刀鋒一轉,刺向自己。
李霞示意讓柳回笙往前來,接着介紹:
“介紹一下,這是你們組的新人,柳回笙。”
柳回笙信步上前,停在趙與前方50公分的位置。深藍色西服材質連身長褲勾出纖長身形,卷曲的烏發垂在背後,上挑的眼尾微微一彎,淡妝的臉孔一如無數夢中的模樣。她款款擡手,伸到兩人之間,唇邊淺笑:
“趙隊長,幸會。”
趙與沒有說話,眉頭似乎是擰了一下,曜黑的眼瞳收縮,薄唇微動,簡單地跟她握了個手,很快插回腰間。
“做什麼的?”她問。
趙與的音色在女人範疇裡偏低,似一碗涼透的井水,從一樓大廳傳到二樓,所有人紛紛停下手裡的工作,貓着身子看這邊的動靜。
疏遠的态度是觸及舌根的黃連,苦味順着神經傳遞到大腦,宣告這場成年人一夜情後一别兩寬的戲碼。
柳回笙垂了下眼皮,僅僅隻有一下,又擡了起來,平淡娴靜,端出每一次在公共場合的體面和專業。
以及,疏遠。
“刑偵顧問。”柳回笙說。
“顧問?”趙與對這個詞不怎麼滿意。
一旁,李霞及時解釋:
“市局那邊不是下來兩個側寫師麼,但咱們分局沒有側寫師這個職位,局長就申請了兩個顧問的位子。”
趙與不悅:“我破案不需要顧問。”
李霞笑着解釋:“當然了,你們組的破案率一直都是全局第一。但也不能所有擔子都壓你們頭上。多個顧問,也幫你們減輕一下負擔。是......”
說着,聲音低了幾度,用隻有眼前這幾人的音量說:
“歐陽老師的意思。”
每個人都有個怕的人。
很多時候,天王老子都管不住的野蠻生長,某個人一出現,立馬就乖順了。
顯然,“歐陽老師”就是這個人。
見趙與臉色有變,柳回笙想問這位歐陽老師到底是誰,卻被趙與往前一步打斷,多出的8厘米身高讓她在看向柳回笙時眼皮半耷。
“我尊重師傅的每一個決定。但是,柳女士,希望你明白一點。”
“您說。”
“警局不是學校,我們面對的,是殺人放火的罪犯,不是模型。”
“你在質疑我的能力?”好看的眼睛一眯,些許不悅。
不悅的來源并非兩人情感關系的破裂,而是自我能力和價值受到質疑。
她柳回笙可以沒有感情,卻不能沒有自己。
回答她的,是一雙蒼鷹般看透深淵的眼睛。
“警局是靠能力說話的地方。”
柳回笙沒有回怼,舌尖頂了下左腮,所有的話咽回腹中。
冰冷的對話沒有顧及任何舊情。亦或說,要是顧及舊情,就不會這麼雲淡風輕不痛不癢了。隻是對于那些不知内情的旁觀者而言,還是覺得趙與冰冷。
二樓的馮曉靜打了個寒顫:
“乖乖,還好沒去重案組。”
照趙與的性格,她第一天就得哭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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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過照面,趙與帶着重案組的人回辦公室開會,整理今天拍攝的案發現場資料。
“趙與對新人一直是這個态度,别往心裡去。”
李霞怕柳回笙心裡不舒服,便在帶她熟悉警局環境的時候幫忙做思想工作:
“她性格跟一般人有點不一樣,這個你可能要适應一段時間。但她之前辦過好幾個大案,你來這個組能學到很多,她帶的第一個徒弟,現在已經是另一個區的刑偵隊長了。在她手底下做事呢,最好是用實力說話,别想跟她走人情世故那一套,她不喜歡那些。”
柳回笙靜靜聽着,聽分别八年以來趙與變成跟從前完全不同的模樣,心裡絲弦微動。